艺术区,那间临时租用的、布满灰尘的旧画室内,苏念猛地将窗户关死,拉上厚重的遮光帘,彻底隔绝了外界。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冷汗混着尚未擦净的血迹,狼狈不堪。
脑中那针扎般的剧痛仍未完全消退,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感让他心有余悸。他死死盯着被随意扔在角落画架下的那枚龙纹玉玦,眼神中再无之前的探究与热切,只剩下惊骇与一丝被愚弄的愤怒。
那不是法器,那是陷阱!一个精心编织、利用了他的求知欲和自信的致命陷阱!洛薇薇早已看穿了他的“观气”之术,甚至预判了他会出手夺取“枢机”,将计就计,用这枚蕴含着恐怖反击力量的玉玦,给了他重重一击!
她不仅实力远超预估,心机谋算更是深沉得可怕!
“咳咳……”他又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对方既然能通过玉玦反向追踪到他,此刻他的位置必然已经暴露。江屿的人随时可能到来。
他挣扎着起身,甚至不敢再去触碰那枚诡异的玉玦,只快速收拾了必要的物品,尤其是那套用于“观气”的辅助香料和几卷至关重要的孤本笔记。他如同惊弓之鸟,将所有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甚至不惜动用了一种损伤元气的秘法,暂时封闭了自身大部分“观气”的能力,以免再被对方循着痕迹找到。
趁着夜色深沉,他如同鬼魅般溜出画室,混入城市错综复杂的街巷中,不断变换路线和交通工具,最终在黎明前,潜入了一处早已准备好的、位于老城区错综复杂巷弄深处的安全屋。这里气息混杂,人流熙攘,最能掩盖行踪。
直到确认暂时安全,苏念才瘫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疲惫和伤势一同涌上,让他几乎昏厥。但他强撑着精神,开始复盘整个事件。
洛薇薇的力量本质究竟是什么?那玉玦中的守护烙印,其层次之高,匪夷所思。她背后是否还有更强大的存在?基金会对此一无所知,之前的评估完全错误!
而更让他感到棘手的是,经此一役,他失去了最大的优势——“观气”之术在洛薇薇面前似乎效果有限,甚至可能成为对方反向追踪的渠道。他变成了“瞎子”,而对手却在暗处,清晰地掌握了他的部分底细。
接下来该怎么办?强行抓捕已不可能,常规监视也意义不大。基金会总部那边……他该如何汇报?承认自己的失败和误判?
苏念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中飞速运转。良久,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既然无法力敌,那就智取。既然她设下陷阱,那他就……将计就计!
他想到了那枚被遗弃在画室的玉玦。那玉玦上,必然残留着他的精神印记和气息。洛薇薇和江屿肯定会去回收,并且可能会利用上面的气息继续追踪他,或者……试图解析他?
或许,他可以在这上面再做文章。比如,故意留下一些虚假的、指向错误方向的信息碎片?或者,借助基金会总部的力量,围绕那枚玉玦,布置一个更大的局?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虽然冒险,但这可能是扭转劣势的唯一机会。他需要尽快联系莉莉安,也需要动用一些他原本不愿动用的、基金会内部的特殊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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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别墅。
江屿的手下在苏念离开后不久便进入了那间画室,顺利回收了那枚龙纹玉玦。
书房内,洛薇薇指尖悬浮着玉玦,仔细感知着上面残留的气息。“他伤得不轻,而且很惊慌,用了某种方法彻底隐藏了起来,暂时失去了踪迹。”
“要追吗?”江屿问。
洛薇薇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了然:“他比我们想象的更谨慎,也更狡猾。此刻强追,未必能找到。而且……”她目光落在玉玦上,“他故意把这东西留给我们,恐怕也没安好心。”
她能感觉到,玉玦上除了苏念惊慌逃离时留下的混乱气息外,还有几处极其隐晦、像是刻意烙印下来的精神碎片,指向了几个模糊的地点或概念,真伪难辨。
“他想误导我们,或者,想看看我们如何利用这玉玦。”洛薇薇得出结论,“他在试探我们的下一步。”
“那我们就如他所愿,”江屿冷声道,“好好‘利用’一下这枚玉玦,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洛薇薇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他将计就计,我们便请君入瓮之后,再……瓮中捉鳖。正好,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次从他那里‘看’到的东西。”
她指的是通过能量碰撞捕捉到的、关于苏念精神力特质和“观气”法门的信息。这些,或许能帮助她更好地理解自身力量,甚至找到更有效的防御与反击之法。
一场失败的反击,让苏念成了惊弓之鸟;一次成功的诱敌,让洛薇薇掌握了更多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