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山顶的晨雾散尽时,香港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中环的白领们匆匆走过斑马线,深水埗的茶餐厅飘出菠萝包的香气,维多利亚公园里老人们打着太极。再没有人记得那场几乎吞噬现实的葬月之劫,唯有灵犀阁顶楼那盏空置的青铜古灯,在阳光下偶尔会闪过琉璃般的光泽。
马小玲的驱魔事务所搬到了嘉嘉大厦对面。她不再接那些捉鬼除妖的小生意,而是专心整理陈昂留下的手札。某天深夜修缮古籍时,桃木剑突然自主出鞘,在虚空划出青龙轨迹——那是龙神功的运行路线,旁边还有童氏法术的批注。
“连走后都要当老师……”她轻声呢喃着,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容中却蕴含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要甩掉心中的烦闷,然而眼角处却悄然爬上了几道细密的皱纹。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她缓缓转过头去,望向窗外。只见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被一层厚重的乌云所笼罩。豆大的雨点开始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突然,一滴晶莹剔透的雨水穿过窗户飞落进来,恰好落在她伸出的掌心上。瞬间,那颗水珠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吸引一般,迅速凝结成一个奇特而又复杂的图案——正是传说中的八卦阵图!
这个奇妙的景象让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她凝视着手心的八卦阵图,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强大能量波动。毫无疑问,这是陈昂留给世间最后的礼物:他将自己毕生所学的道法精髓,全部融入到了这片广袤无垠的大自然之中,并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呈现出来。
况天佑调去了档案科。他的僵尸特征逐渐消退,只是每逢月圆之夜,还能听见地脉龙吟。某个雨夜整理旧案卷时,他发现1999年的殉职记录被改为长期病假,而最新的人口登记表上,有个叫的婴儿在出生栏按着青铜灯纹的脚印。
王珍珍仍然在教书。她的语文课成了最受欢迎的课程,据说问题学生听完她的讲解都会豁然开朗。有次讲解《逍遥游》时,教室突然盈满异香,学生们都说看见黑板上的文字化作了星河。而她心口的朱砂痣,不知何时变成了琉璃般的胎记。
三年后的中秋夜,重建的钟楼响起《东方之珠》。马小玲抱着新酿的桂花酒登上太平山,发现况天佑和王珍珍早已在观景台等候。月光下,三只酒杯突然自主斟满,酒液里浮动着熟悉的琉璃净火。
敬不存在的第四人。马小玲举杯向天,却看见银河中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那光芒穿过大气层,落在她发间变成朵不会凋零的琉璃花。
此刻深水埗的笼屋里,重病的老妇梦见青龙衔灯而来;天水围的天台上,少年发现枯萎的盆栽发出新芽;就连兰桂坊的醉汉,也突然清醒着说出了人生第一句。这些细微的改变如同涟漪,在因果的湖面轻轻荡漾。
许多年后,当马小玲的白发比当年陈昂还要苍茫时,她在那盏空青铜灯里发现了最后秘密。灯盏底部刻着微小的秦篆,只有透过心灯光芒才能看见: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唯人心灯,长明不灭
她笑着把灯传给穿校服的孙女,孩子的手腕上有着和王珍珍一模一样的琉璃胎记。窗外,香港的灯火如星河倾泻,而太平山顶的观景台上,永远留着个无人注意的空位。
海风穿过楼宇间的缝隙,发出似笛似箫的轻鸣。那声音听着像句古老的祝愿,又像首未写完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