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云逸尘提供的地址,龙潜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位于城东一片竹林掩映下的“听涛阁”。这里环境确实清幽,竹影婆娑,溪水潺潺,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和湿润的水汽,让人心旷神怡……如果忽略掉门口那块歪歪扭扭、写着“闲人免进,扰我清静者,滚!”的木牌的话。
“啧,这位老琴师脾气果然名不虚传。”龙潜摸了摸鼻子,看着那块充满“杀气”的木牌,感觉此行恐怕不会太顺利。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顺便又悄悄补了点“幻形粉”),深吸一口气,上前叩响了那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竹门。
叩了半天,里面毫无动静。
龙潜加大力度,又敲了敲。
“敲什么敲!催命啊?!”一个暴躁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着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的闷响,“说了闲人免进,听不懂人话吗?滚!”
龙潜嘴角抽搐了一下,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恭敬又无辜:“前辈息怒!晚辈龙潜,并非闲人,是慕名前来,有一事相求,关乎一件古乐器……”
“古乐器?关我屁事!”里面的声音更加不耐烦,“老子退休了!不接客!不答疑!不收徒!赶紧滚蛋!”
龙潜碰了一鼻子灰,但他脸皮厚度经过多年锤炼,早已非同一般。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扯着嗓子喊道:“前辈!晚辈并非为了自已!是为了……是为了拯救一件即将蒙尘的千古名器啊!那‘流云箫’音律玄奥,若无人能解,岂非暴殄天物,让明珠蒙尘?晚辈听闻前辈乃当世音律第一人,若您不出手,这世间还有谁能堪破其秘?”
他这一顶高帽子扣下去,里面沉默了片刻。
就在龙潜以为有戏的时候,竹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一个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长衫、睡眼惺忪的老头探出半个脑袋,上下打量着龙潜,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审视:“‘流云箫’?昨晚聚宝阁那支?你小子消息倒是灵通。不过,少跟老子来这套!拍马屁没用!说说,你能拿出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没有就赶紧滚!”
龙潜心里暗骂这老头现实,脸上却堆满真诚的笑容:“前辈,晚辈身无长物,但对古物略有研究,也……也偶得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比如,能安抚心神、平复能量躁动的‘润玉粉’?或者……能短时间内干扰感知的‘幻形粉’?”
他试探着抛出云逸尘那里换来的东西,希望能勾起老头的兴趣。
老头(姑且称之为老琴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咂了咂嘴:“‘润玉粉’?‘幻形粉’?云家那小子的东西?你跟他什么关系?”
龙潜心里一惊,这老头连这都知道?他赶紧回答:“云先生是在下的朋友。”
老琴师哼了一声,又把门拉开了一些,露出整个邋遢的身形。他个子不高,有些驼背,但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场。“进来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拿出来的东西不能让我满意,或者问的问题太蠢,就别怪老子把你扔出去!”
“是是是,多谢前辈!”龙潜心中一喜,赶紧侧身挤了进去。
听涛阁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凌乱。各种乐器随意摆放,竹简、兽皮古谱堆得到处都是,空气中还混杂着墨香、茶垢和……一股淡淡的酒气。唯一整洁的,是放在窗边的一张古琴,琴身暗紫,油光发亮,一看就知经常被人抚弄。
老琴师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破旧的藤椅上,翘起二郎腿,鞋子都快掉了:“东西呢?拿出来看看!”
龙潜连忙从怀里掏出装“润玉粉”和“幻形粉”的小玉瓶,恭敬地递过去。
老琴师接过瓶子,打开嗅了嗅,又用手指沾了点“幻形粉”搓了搓,撇撇嘴:“云家小子的手艺,马马虎虎吧。不过……也算有点意思。”他随手把瓶子揣进怀里,仿佛那是自已的东西一样自然。“说吧,想知道‘流云箫’的什么?”
龙潜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晚辈想知道,那‘流云箫’的音律,是否真的隐藏着某种秘密?比如……地图?口诀?或者,与某种特定的宝物,比如能安魂定魄的‘静心珏’之类的东西有关?”
“静心珏?”老琴师挑了挑眉,瞥了龙潜一眼,“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不过,‘流云箫’的秘密,没你想的那么直白。它不是藏宝图,也不是说明书。”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抚摸着那张古琴:“音律之道,在于沟通,在于共鸣,在于引动天地之气与人心之绪。高明的音律,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传承。‘流云箫’的音律,据古籍零星记载,其核心是一首失传的‘问心曲’(新概念)。”
“问心曲?”龙潜好奇地重复。
“不错。”老琴师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向往,“此曲无固定乐章,其音飘渺,直指本心。闻者心思澄澈,则可引动灵气,滋养神魂,甚至可能照见自身不足,明悟前路。但若心神不宁,杂念丛生,则可能被音律所扰,心神激荡,甚至……迷失自我。”
他看向龙潜,语气带着一丝戏谑:“至于你所说的‘静心珏’,若它真的存在,其功效与‘问心曲’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作用于心神。或许,‘问心曲’的某些特定旋律,能对‘静心珏’产生共鸣或激发其力量?又或者,两者本就是同一源流的不同表现形式?这些都只是猜测,老夫也未曾亲眼见过‘静心珏’,更未曾听闻完整的‘问心曲’。”
龙潜听得心潮澎湃!虽然没得到确切的线索,但“问心曲”这个概念,无疑为寻找“静心珏”提供了新的思路!如果“静心珏”需要特定音律来激发或共鸣,那掌握“问心曲”或者其片段,可能就是关键!
“前辈,那您可知,‘问心曲’的旋律,是否有流传下来的片段?或者,有什么线索能找到它?”龙潜急切地问。
老琴师坐回藤椅,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完整的‘问心曲’早已失传,据说随着清虚观的覆灭而湮灭。不过嘛……”他拉长了声音,吊足了龙潜的胃口。
“不过什么?前辈您快说啊!”龙潜急得抓耳挠腮。
“不过,老夫年轻时,曾在一处古迹的残碑上,看到过几个疑似‘问心曲’起手式的古怪音符标记。”老琴师慢悠悠地说,“那地方嘛……嘿嘿,就在城外的‘断魂崖’下。那地方邪门得很,煞气浓重,还有不少邪门的玩意儿盘踞,老夫当年也是侥幸才逃出来。你小子要是有胆,可以去碰碰运气。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死在那儿,可没人给你收尸。”
断魂崖?龙潜记下了这个名字,感觉这地名就透着一股不祥。
“多谢前辈指点!”龙潜真诚地道谢,虽然这老头脾气古怪,但给出的信息确实有价值。
“谢就不必了,等价交换而已。”老琴师挥挥手,开始赶人,“行了,东西我收了,问题也答了,你可以滚了。别打扰老子睡觉!”
龙潜嘴角又是一抽,只好再次道谢,然后退出了听涛阁。
站在竹林外,龙潜回想着老琴师的话。“问心曲”、“断魂崖”、“煞气浓重”、“邪门玩意儿”……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邀请函。
“唉,我这寻找静心珏的路,怎么尽是这些高难度副本?”龙潜叹了口气,感觉自已就像个被迫营业的冒险家,还是自带搞笑属性的那种。
他摸了摸怀里所剩无几的“清心丸”和“冰心散”,又想了想那面威力巨大但敌我不分的“镇魂锣”,觉得去“断魂崖”之前,必须得做好万全准备……至少,得多备点药!
看来,又得想办法去“打劫”……啊不,是去和云逸尘做点“友好”的交易了。
就在龙潜一边琢磨着怎么开口向云逸尘求购更多物资,一边往墨韵轩走的时候,他并没注意到,街角阴影处,一双阴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那双眼睛的主人,脸上带着恶鬼面具,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煞之气。
正是昨夜从矿洞逃走的那个幽冥道鬼面人!
他低声对着手中的一个黑色符箓说道:“目标已离开听涛阁。疑似在打听与‘静心珏’相关的音律线索。是否……按计划行事?”
符箑微微震动,传来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跟上,找机会,抓活的。‘蚀心藤’被毁之仇,还有那面锣……必须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