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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双曾经总是带着一丝谄媚与畏缩的眼睛,此刻,却前所未有的雪亮。

亮得,有些吓人。

他已经有了答案。

第二天的早朝,气氛依旧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所有人都低垂着脑袋,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赵秉义被罢官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金銮殿的每一块地砖上,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而那个新上任的“临时户部尚书”秦桧,则成了全场无声的焦点。

众人用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戏的视线,偷偷地,飞快地瞥向他。

只见秦桧站在文官队列里,一张脸蜡黄,眼眶底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整个人被抽干了精气神,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虚浮模样。

不少人心中已经开始暗笑。

看来这位秦尚书,是苦思冥想了一整夜,也没能从石头里榨出油来,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龙椅之上,李云龙半靠着,看着秦桧那副随时可能猝死的衰样,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娘的。

难道老子看走眼了?

这家伙就这点本事?这点压力就顶不住了?

就在他准备开口,用他那独特的风格“鼓励”几句的时候,秦桧却有了出人意料的动作。

他自己走出了队列。

脚步沉稳,腰背挺直,与昨日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撩起崭新的官袍前摆,对着龙椅上的李云龙,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跪拜大礼。

“臣,临时户部尚书秦桧,有本启奏。”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但字字清晰,异常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满朝文武的脑袋里同时“嗡”了一声。

都愣住了。

这才一天!

就一天功夫,他就有办法了?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国库那个大窟窿,神仙来了也得摇头!

李云龙也来了精神,一直懒散靠着椅背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下巴一扬。

“说。”

秦桧抬起头,面容虽然憔??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像是点燃了两团幽幽的火焰。

他没有哭穷,也没有叫苦,更没有说什么废话。

他开门见山,直接抛出了一个足以让整个朝堂天翻地覆的惊天方案。

“启奏陛下!”

秦桧的嗓音在大殿内激起回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臣,昨夜苦思,辗转反侧,终于为陛下,为我大宋,觅得一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源!”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是何等狂妄的言辞!

便是把天下百姓的骨髓都敲出来,也不敢说用之不竭!

李云龙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秦桧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他的生死荣辱,也可能,会决定大宋未来的走向。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臣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山川河流,皆为国有。”

“然,我大宋境内之铁矿、铜矿、银矿,乃至盐井、茶山、林木……此等关乎国计民生之根本,多为地方世家、权贵豪门所私占!”

“彼等每年仅向朝廷缴纳少量税银,却从中攫取万倍之利,富可敌国!此乃国之巨蠹,民之巨害!”

秦桧的音调不自觉地拔高,情绪变得激昂。

他环视着周围那些面皮开始抽搐,神色急剧变化的同僚们,眸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故而,臣恳请陛下,下定决心,行雷霆手段!”

他猛地再次跪伏于地,对着李云龙重重叩首。

“臣的方案便是!”

“天下矿产、盐铁,乃国之血脉,非国有不可!”

金銮殿上,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秦桧独自站在大殿中央,单薄的身影在空旷高耸的殿宇里,显得格外孤立无援。

他的话语,还在梁柱之间嗡嗡回荡。

“臣……臣以为,天下盐铁、矿产,乃国之血脉,当收归国有,统筹经营……”

话音未落。

“轰!”

整个朝堂,彻底炸了。

就好像一滴冰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瞬间沸腾,油花四溅。

“秦桧!你安敢如此!”

一个身穿亲王蟒袍的宗室王爷,第一个从队列里跳了出来,养尊处优的脸上肥肉乱颤,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秦桧的鼻子上。

他面色涨得紫红,气得浑身发抖。

“我赵氏的盐场,乃是太祖皇帝亲赐!有御笔亲批的文书!你这是要挖我赵氏皇族的根!”

“没错!”

另一个满面横肉,一看就是世袭罔替的武将勋贵紧跟着出列,嗓门洪亮得震耳朵。

“我家的铁矿,从开国时就传下来了!经营了上百年!矿上养活了数万矿工和他们的家小!你秦桧一句话就要收走?你是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聚众造反吗!”

“与民争利!此乃取乱之道啊!”

“动摇国本!秦桧,你到底是何居心!”

“陛下!万万不可听信此等奸佞谗言啊!”

“此举一出,国将不国,天下必将大乱!”

一时间,数十名官员、宗室、勋贵,一个接一个地蹿了出来,活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他们有的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有的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有的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仿佛秦桧不是在提一个解决国库空虚的政策,而是在掘他们所有人的祖坟。

整个金銮殿,瞬间变成了喧闹的菜市场。

唾沫星子横飞,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所有的矛头,都直指那个站在风暴中心的秦桧。

秦桧的面庞,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终究只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见过这种被群起而攻之的阵仗。

四面八方投来的都是愤怒、怨毒、轻蔑的视线,每一道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小刀,要把他千刀万剐。

他的双腿开始发软,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用求助的视线望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龙椅上,李云龙依旧面无表情。

他没有说话。

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只手的手肘撑在龙椅扶手上,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冷眼旁观着殿下的一切。

那姿态,不像个皇帝,倒像个在戏楼里看戏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