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掌管财政的户部老臣,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手里的小算盘捏得死紧,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
“陛下!我大宋水师,战船千艘,士卒数万,巡防水路,拱卫沿海,已是绰绰有余!何必另起炉灶,耗费国帑巨万,去建那闻所未闻的‘海军’?”
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悲愤和不解。
“请恕老臣斗胆直言,这海军,就算建成了,又能去打谁呢?总不能……总不能派他们去打海里的鱼虾吧?”
“打鱼吗?”
这句半是讥讽半是真实困惑的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大殿里,先是几声压抑不住的噗嗤声,随即,一片嗡嗡的哄笑声便无法抑制地扩散开来。
连一些站在前排的武将,都面露古怪,觉得这事儿实在太不靠谱了。
是啊,花那么多钱,造那么多根本离不开海岸线的大船,养那么多只会在船上晃荡的兵,就为了去海上兜风看风景?
这钱,拿来多打造几万副铁甲,多从草原来的几万匹战马,难道不香吗?用这笔钱扩充禁军,把金国的老巢给端了,不更实在吗?
面对满朝文武的质疑、嘲笑和几乎一致的反对,李云龙却一点都没有生气。
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没有。
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反应。
跟一群连世界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认为天是圆的地是方的人,你跟他们去讲什么制海权,讲什么海洋贸易,讲什么大航海时代的全球殖民,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简直是鸡同鸭讲。
所以,跟他们,就不能讲道理。
讲不通的。
得用他们唯一能听懂的语言。
命令!
他冷冷地看着殿下那些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大臣,一直等到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被他那冰冷的沉默所震慑,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
“说完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说完了,就都给老子闭上你们的鸟嘴!”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身边的地图架子上,巨大的木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砰”响。
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谁他娘的告诉你们,海军是用来打鱼的?”
他指着那个刚刚提出“打鱼论”的户部老臣,破口大骂。
“老子告诉你们!这海里,有比陆地上多出百倍千倍的金子!有堆积如山的银子!有比黄金还贵的香料!还有数也数不清的,没人要的肥沃土地!”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全场,那股子蛮不讲理的霸道,让所有接触到他视线的大臣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谁掌握了海洋,谁就掌握了用之不竭的财富!谁就掌握了天下的命脉!谁就掌握了未来!”
“你们这帮废物,一双眼睛就只知道盯着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盯着西夏那几座破城,金国那几块烂地!出息!”
他伸出手指,狠狠地点着那片广阔无垠的蓝色,眼神狂热得令人心惊。
“而老子的眼光,是这里!是这一切!是这片星辰大海!”
他收回手,重新挺直了腰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压得整个朝堂的官员都喘不过气来。
“朕说,要建海军,就必须建!今天建!立刻建!”
“谁反对,谁就是我大宋的罪人!谁就是阻碍历史车轮前进的螳臂当车的蠢货!”
斩钉截铁的宣告,回荡在大庆殿的每一个角落。
“朕意已决。”
李云龙丢下最后一句话,转身不再看他们,独自凝视着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那片蔚蓝的海洋。
“此事,无需再议!”
不容置喙的霸道,蛮横无理的独断,再一次降临大庆殿。
文武百官看着那个因为无边野望而显得有些疯狂的皇帝背影,一个个都傻眼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这个平平无奇的早上,先是被一幅画,然后又被几句话,给彻底碾碎了,连渣都不剩。
那个颤巍巍的御史大夫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户部尚书脸色煞白,手脚冰凉。
而满朝文武,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那个孤傲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云龙力排众议,强行拍板了组建海军的决定。
整个朝堂,金銮殿内,依旧弥漫着一种荒诞而又无奈的气氛。
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臣们想不通,这位官家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陆地上的金人都还没彻底摁死,怎么就要去捅大海那个马蜂窝了。
可他们又不敢再反对。
这位皇帝的脾气,通过这几个月的浴血奋战和朝堂交锋,文武百官算是彻底摸透了。
他就是一坨滚刀肉,又臭又硬。
他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再跟他犟,他能当场把牛给你宰了,请全宫上下吃一顿全牛宴。
“好了,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那咱们就来谈谈具体的人选。”
李云龙斜倚在龙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那副惫懒的模样,与这庄严肃穆的金銮殿格格不入。
他的视线慢悠悠地从底下那群鹌鹑似的臣子身上扫过,带着一种戏谑的审视。
那副神态,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挑衅:谁敢有意见?
谁有意见,现在就站出来,让老子瞧瞧你脖子有多硬。
大臣们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气息都放得轻缓,生怕引起龙椅上那个煞星的注意。
李云龙撇了撇嘴,觉得有些无趣。
一群怂包。
他的视线从文官队列那边挪开,转向了另一侧的武将方阵。
那边的气息,明显就阳刚许多。
搞海军,得找个猛人。
一个既能打,又信得过,脑子还不能是榆木疙瘩,得敢于接受新事物的猛人。
他的视线在人群里扫来扫去,像是在菜市场挑拣最壮实的那头猪。
岳飞?
不行,岳家军是陆战王牌,还得靠他盯着北方防线,不能动。
吴玠吴璘兄弟?
川蜀那边也离不开他们。
李云龙的视线,最终落在一个身材魁梧,站得笔直如枪的将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