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过了春节,也不似之前那么昼长夜短,但等左志强下班回来,天还是已经黑了。
他看到穿着一身棉衣,正坐在炕头和自己媳妇,闺女,聊的开心的宋福根,竟生不出一点别扭的感觉。
那感觉,似乎四人就是天生的一家人般,一起居住了多年,没有任何生份。
“你小子,今晚要在这住?”
“咋的?你有意见?福根家来亲戚了,住不下,我留他住一晚不行啊。”
话音刚落,还没等宋福根回答,宫萍女士就直接护起了犊子,直接就给左志强干没电了。
“我也没说啥啊。”
“以后,想来住的话,随时欢迎。”
左志强撇了撇嘴,随后从柜子里抓了一把生瓜子,花生,还有大山里常见的榛子,山核桃,松子仁等坚果。
抓起一个铁锅,放在屋内取暖烧的炉子上,撒上了一点豆油,就开始炒制了起来。
除此之外,他还打开了炉箅子,扒出一小层的炭渣,放了几个地瓜上去烤。
没一会,香味就飘了出来。
铁锅里,山核桃和榛子在豆油的浸润下爆开,散发出令人垂涎的焦香,混合着松子仁特有的油脂芬芳,瞬间充盈了整个小小的屋子。
左青青早已被这香味吸引,像只小馋猫一样凑到炉。
小紫貂,也就屁股留给了宋福根,直接跳上了左青青的肩膀。
它的小脑瓜,可好使着呢,知道跟着“主母”更能解馋。
眼见火候差不多,左志强找了大盘子,直接将炒熟的坚果和表皮爆浆,已经流糖的烤地瓜,都端上了炕。
“都吃,别烫着,吹一吹。”
左青青的手上,此时早就准备好了锤子,抓起一把榛子就砸了起来。
“小紫貂吃。”
“福根哥哥吃。”
“娘你也吃。”
“爹,你也吃点........”
看着最后,才送到自己手上的榛子仁,左志强的嘴角抽了抽,直接嘎嘣一声,就咬碎咽了下去。
“行了,都是自家人,还吃醋。”
宫萍女士,笑着喂了他一口地瓜。
“宫姨,左叔烤的地瓜真好吃。”
宋福根接过烤地瓜,夸了一句左志强同志。
这就是家的感觉,不是物质上的富足,而是这种柴米油盐中的相互扶持,是寒冬腊月里围炉夜话的温暖。
他甚至有些恍惚,如果自己的父亲还在,母亲是不是也能露出这样轻松幸福的笑容?
这辈子,一定要让几个兄弟姐妹都过上好日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这样母亲就不会在为他们兄妹操劳了。
就在这温馨的氛围中,屋外传来了几声汽车引擎的轰鸣,紧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老左,老左在家吗?”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左志强一听这声音,连忙穿上外套,打开了屋门。
只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个个身穿厚厚的军大衣,手里端着擦得锃亮的步枪,为首的正是林业所的老森警,老马。
他的身后,还有几个镇上派出所的人,以及万宝林场的一把手,老徐同志。
“老马?你们这是.........”
左志强有些不明所以,这么大的阵仗,可是好久都没看到过了。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都全副武装。
“让老徐和你说吧,我也是他叫来的。”
“那群偷猎东北虎,在山里杀人,手上有不少人命的偷猎者,有消息了。”
徐场长面色沉稳,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宋福根。
“老左,我已经叫人组织了护林队。”
“山里的情况,你比所有人都熟悉,我们大伙商量,这次抓捕的临时指挥,就交给你了。”
“一定要保证,咱们这边人员的安全。”
“这伙人,都是亡命徒,能抓活口就抓,不方便就直接全部,就地击毙。”
“到时候,我和老马,亲自给县林业局打报告,给你记功。”
“另外,护林队库房里的那些家伙事,也可以拿出来了。”
左志强听的,狠狠的握了下拳头。
“场长,那门鬼子留下的迫击炮,也能用?”
“废话,都让你打开库房了。”
老徐摆了摆手,万宝林场靠近边境,当年和老毛子对峙的时候,民兵训练抓的那叫一个紧。
上面为了武装他们,不仅拨付了一批56半,还有不少库存的旧武器,什么歪把子机枪,三八大盖,水连珠,炸药包,手榴弹,甚至连迫击炮都有一门。
不过,那些老掉牙的步枪,子弹的数量有限,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基本都流到周围猎户的手上了。
但,手榴弹,迫击炮他可是看的紧,这么多年从来没动用过。
至于为啥没叫部队来,一是夜晚的山里的温度,足有零下三十多度,那些当兵的不如本地人。
二是,护林队训练有素,还有猎民村和猎鹰部的人帮忙,战力不比部队差。
三是..........他一个场长,可没资格调动部队,到时候通过其他部门协调,肯定有人跳出来摘桃子。
“场长放心,保证把那伙人绳之以法。”
左志强拍了拍胸脯,进屋穿了一身厚棉衣,又在上面套了一层专门用来压风的皮衣,最后才穿上军大衣。
“左叔,我的小紫貂很厉害,特别善于追踪敌人,要我带我一个。”
趁着左志强准备的功夫,宋福根主动开口。
“不行。”
“不行,太危险了。”
“福根哥哥加油。”
前两个声音,是左志强和宫萍的。
后面,语气中满是信心的.......是左青青。
“左叔,这么多人,只是几个偷猎者,要是能冲到我跟前,那得倒霉成啥样。”
“而且,小紫貂真的比猎犬的鼻子还灵,要不然也不会带着我和青青,找到野山参。”
宋福根也知道,左志强是绝对不会带自己的。
所以,他的目光偷偷扫了一眼老徐。
“志强,带着福根吧,这孩子有两把刷子。”
“咱这么多人,要是连个孩子都保护不好,也别进山抓人了。”
“好吧。”
左志强无奈,只好带上了宋福根。
很快,准备好的二十多个人,就来到了场部的库房处。
那是,一处距离场部不远,但独立的水泥房子,门是那种厚厚的大铁门,已被锁死,连个窗户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