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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州境内,镜花水泽浩瀚无垠,水光接天,仿佛一片坠落的梦境。

唯有一座古老的琴川城,如同不朽的孤岛,巍然屹立于万顷碧波之中,成为这片幻渺水泽里唯一的陆地。

阮轻舞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琴川城的青石长街上,遮天戒柔和的光晕笼罩周身,完美遮掩了她生人的气息,未曾引起丝毫异动。

她此行所求的月见琉璃花,乃是冥界独有的奇珍,唯有在特定时刻才会绽放——据典籍所载,需待到满月升至中天,子夜正临之时。

“主人,这琴川城中……空无一人。”

星泪化作清俊的少年形态,护在阮轻舞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过这座宏大却死寂的城池。

城门洞开,城内却静得可怕,连风声都仿佛被吞噬。

“星泪无需忧虑。”

九曜温润的声音自她发间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平和。

“因琴川本就是冥界鬼城,从来……便没有人。栖息于此的,皆是游魂。他们昼伏夜出,如今白日煌煌,自然不会现身。”

“其实……九曜尊上这番话,并未让我觉得安慰。”

星泪闻言,哭笑不得。

“反而更觉脊背发凉了。”

“先寻个落脚之处吧,正好也可打听一番月见琉璃花具体的生长之地。镜花水泽太过辽阔,若无指引,无异于大海捞针。”

阮轻舞说着,缓步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青石路面映着她孤单的身影,一时竟不知该去向何方。

“初来乍到,也不知城中可有能投宿的地方?不如……寻个东道主来带路吧。”

她心念微动,于灵识中轻轻唤了一声:

“阿离。”

远在冥界天海之上,静观万千魂灵渡川的忘川主神司离,倏然抬眸。

那声呼唤清晰地落入他心间,他略一感知,便察觉她竟身处冥界琴川。

于这冥界之内,他身为忘川之主,意动身随,瞬息可至任何角落。

主人亲临他的界域,他自当亲迎。

没有丝毫迟疑,他身影一闪,如一抹被风吹散的薄雾,又于下一刻在阮轻舞面前悄然凝聚。

雪白的长发如月华流泻,垂落至腰际,映衬着那双湛蓝如深海的眸子。他静立于此,周身散发着柔和而古老的神性光辉,仿佛将整座寂寥的鬼城都照亮了。

“主人。”

他轻声开口,眸光落在她身上,如同月光洒落湖心,温柔澄澈,荡开无声的涟漪。

“您怎会来此?”

司离流露出一丝讶异。

“陛下的行宫……并不在这里。”

他的嗓音温润似古琴余韵,带着岁月沉淀后的从容,周身散发着属于忘川主神的尊贵气度,与那分魂“小阿离”的叛逆截然不同,更添几分成熟的深邃魅力。

“阿离,我接了个学宫任务,需采摘月见琉璃花。”

阮轻舞解释道。

“你可知这琴川城内可有适合的住处?或者……镜花水泽之上,可否安置行宫?”

“镜花水泽危机四伏,生者气息极易引来凶魂围攻。”

司离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

“主人还是居于城内更为稳妥。”

他略作沉吟,继续道:

“鬼帝陛下在琴川城恰有一座行宫,您可暂居于此,我为您引路。”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星泪,最终在她发间那支金色花朵上停留了片刻。

遮天戒的力量同样模糊了九曜的气息,他只觉那花朵隐约有些奇异,却未能感知到其下隐藏的神药本源。

“您前来此地的消息……需要告知陛下吗?”

他轻声询问。

“风烬近来……可还忙碌?”

阮轻舞沉吟片刻,反问了一句。

司离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

“陛下忙不忙,我倒是未曾过多关注。只是他周身萦绕的怨气……倒是愈发浓重了。如今怕是整条忘川的怨气,都不及他一人来得深重。”

他身着银白与深蓝交织的星辰长袍,立于这寂寥鬼城之中,宛如一颗降临冥土的静谧星辰,神秘而优雅。

“积压了那般久的政务,要一起处理。他的怨气若不冲天,那才真是见鬼了。”

星泪闻言,不禁轻笑。

想起风烬此前赖在阮轻舞的灵境空间里,当了许久的悠闲“甩手掌柜”,此番回冥界,怎能不焦头烂额?

“那便不扰他处理正事了,暂且不必告知。”

阮轻舞缓缓说道,眸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好。”

司离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优雅地转身为众人引路,走向那座属于鬼帝的彼岸行宫。

金碧辉煌的彼岸行宫,静矗于琴川城心高处,俯瞰万顷镜花水泽,恢弘壮阔,华丽梦幻。

城中央,一株发光的银白色参天巨树巍然屹立,风过之时,万千垂落的枝条如瀑如弦,随风奏出空灵缥缈的琴音,为这座城更添几分神秘与诗意。

彼岸行宫之外并无寻常守卫,唯有盛开着灼灼如火的彼岸花,绵延成一片绚烂到极致又危险至极的花海。

彼岸宫

外人只需稍稍靠近,便会引动花中冥火,顷刻间焚为灰烬。

然而阮轻舞却步履从容,踏上了这条烈焰之路。

绚丽的彼岸花在她经过时微微摇曳,仿佛在无声行礼,敛去了所有灼人的气息。

星泪化作的水晶蝶栖息于她肩头,在她的庇护下,同样未受到任何攻击。

“这些彼岸花便是最忠诚的天然守卫,除您与陛下之外,无人可安然通行。”

司离驻足于花海起点,轻声解释道。

他话音未落,阮轻舞却自然地朝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微凉而指节分明的手掌。

“无妨,阿离,我牵着你过去。它们便不会伤到你。”

她牵着他,一步步走入那灼热的火照之路。

司离微微一怔,感受着那温软细腻的掌心传来的、与他截然不同的暖意,那温度仿佛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直抵心口。

他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的手……很暖。

暖得就像那一日,在忘川河畔,她猝不及防落下的那个吻。

炽热,鲜活,带着生机的芬芳,烫得他沉寂万载的神魂都为之震颤,夜夜回想,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