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第三天出结果。
在具体名次定下来之前，前十名需要面圣，根据面谈结果来定最终排名。
但或许是因为江州知州上奏的政务中，多次提到过陆离的名字，让皇上留下了深刻印象。
面圣这天，礼官带着人到了三人下榻的酒楼，邀请本不在名额之内的陆离入宫。
在顾泽怀和白云川的注视，陆离进宫面圣。
白云川的目光悠长，看着人离去的方向目不转睛。
顾泽怀见状唇抿成一条直线，少了平日的玩世不恭。
“云川，你，心里可有不甘？”
白云川晃神，有些莫名：“何意？”
顾泽怀皱眉，神情懊恼，咬着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
“看刚刚的架势，阿离面圣肯定是好事！你心里可会不平衡？
毕竟算下来，阿离也就最后大半年才正式开始学习。但现在他的成绩比之你我都好......”
白云川莫名的神色褪去，面无表情的盯着顾泽怀。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顾泽怀有些心慌，但是他不想以后几人因为这些事走到形同陌路，还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我就是想问清楚。毕竟......”
说到这里，顾泽怀神色认真的和白云川对视。
引得白云川挑眉，不知道他要说出什么话来。
不过他和顾泽怀从小相识，只觉得他这是又‘犯病’，脑子里在脑补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
端起茶盏举了举，示意顾泽怀继续说。
顾泽怀猛吸一口气：“毕竟不止才学阿离超过你，你喜欢的姑娘，也是他的！”
白云川手中茶盏猛地一顿，滚烫的茶水晃出几滴到手背。
他视线移到一旁张大了嘴，像是吃到瓜的墨安身上，又瞥向一副‘我早就知道’的如云脸上。
放下茶盏，用帕子仔细擦干手，抬眼望向一脸决断的顾泽怀。
“如云是我身边的人，早已洞察我心，却从没有在外透露出一个字。墨安在你身边，你可得管好嘴了。”
顾泽怀瞄了一眼墨安，墨安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表示自己绝不会乱说。
“你放心，墨安从小跟着我，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要是说了，咱还能和阿离玩么！”
白云川翻个白眼，给顾泽怀额头上赏了一个脑瓜崩。
“说你傻，你观察的出来我喜欢谁。说你聪明，你想不到我这话的用意！”
“嘶！啥意思！”
“姑娘家的名誉。”
顾泽怀恍然大悟，自己也猛拍了一下额头。
“那我刚刚说的......”
白云川没好气瞪向顾泽怀：“没有，不存在！”
顾泽怀哑了声，笑嘻嘻道：“嘿嘿嘿！你别生气么！我就问问！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白云川气过了之后，有些诧异顾泽怀怎么洞悉到他的心思的。毕竟他们两人见许洺时，都有陆离在场，那时他早就放下这份心意了。
问出心中疑问后，顾泽怀一挥手。
“嗨！去年看桃花那阵儿，我一看你气冲冲的反应我就知道。”
“......”
“哈哈哈哈哈哈！我那会儿特意没拆穿你，就是怕你面子上过不去！”
“......”
“哈哈哈哈哈哈......”
顾泽怀心里事放下，对白云川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丝毫不考虑会不会扎对方心。
————
皇宫。
“陆卿，朕对你早有耳闻。还未有职位，就做出不少功绩，实属难得。”
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陆离被点到名字，从位置中出来。撩开青色贡士长袍，双膝跪地，动作从容不迫。
“陛下隆恩，臣不过提出想法，能够实行推动多亏知县与知州体察，不然只是纸上谈兵。”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不揽功劳，为人谦逊。朕打算破格让你翰林院任职，你意下如何？”
陆离心中一凛，俯身叩地。
“谢陛下厚爱！但臣以为，为官者，当以实绩鉴初心。京中人才济济，臣未必能尽展所长。
臣生于江州，对地方水土了然于心。臣愿赴任地方，继续推进政策落到实处！”
寂静——
其余人低着头交换眼色，都觉得陆离是疯了，居然直言拒绝皇帝的好意。
陆离额头挨着地面，冰凉的触感让他维持冷静。
他知道这样说有失规矩，但他所言皆实。留在京中，不过无足轻重。但要是能下放，推动地方政策实行，于朝中来说才是发挥出了作用！
皇帝坐于高堂，许久没有吭声，没人猜得透他在想什么。
下方人员都开始着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最后在会试榜首的带领下，齐齐跪地。
“陛下息怒！”
参差不齐的呼声，彰显出对皇家威严的敬畏。
陆离也抿紧了唇角，但依旧没有改口，只是身子俯的更深，表达自己的坚定。
“......”
上方人影动了动，身子往前倾斜一些，眼中流露出些许赞赏。
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已然动怒：
“所以，你是不满意朕的安排？”
陆离宽大袖袍内的拳头攥紧，心脏扑通扑通加快。
他眉眼低垂，别人看不清他面上神色。心思不过两转，就察觉皇上根本没有动怒。
“回陛下，臣并无不满。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地方治理为国之根本，臣愿当陛下千里之外的臂膀，替陛下稳固根基。”
皇帝故作沉默，看陆离一直没有改变想法，忽而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人有目标，路就不会走错。”
皇帝的话饱含深意。
“既然你有此志向，朕准了！”
陆离松了一口气，对着皇帝叩首谢恩。
挥退众人，皇帝看着面前排名，把陆离的名字往后放了几位。
“陛下，您这是......”身边内官了解皇帝，知道他心中对陆离十分欣赏。
皇帝露出高盛莫测的笑容，瞥了内官一眼：
“他要任职地方官，若是排名靠前可不是好事。”
说完看向天边，心中已有新的打算。
喃喃自语：“放出去的网总有收回来的一天，官嘛，时间到了就会往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