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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药宗丹会前夕,剑宗内外暗流涌动。

凌霜执法堂彻夜清查内奸,墨渊万兽谷妖兽躁动不安。

苏清瑶推演天机遭反噬呕血,林澈踏月送药时罕见流露真情。

而祝只安抚过规尺剑锋,望向沉沉夜空——

明日丹会,便是斩向这仙界痼疾的第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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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残阳被吞没,剑宗仙府七十二峰次第亮起灯火,如同散落天穹的星子,在渐浓的夜雾里明明灭灭。白日里李莽吐露的惊人之语,已化作无声的寒潮,悄然浸透了每一处檐角廊下。

执法堂所在的肃律峰,灯火通明尤胜别处。

内室之中,夜明珠清冷的光辉洒下,映着凌霜愈发寒冽的侧脸。她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镜中光影流转,正快速闪过数十名内外门弟子近期的行踪录影与资源往来记录。空气里只有灵力催动水镜时细微的嗡鸣,以及她指尖偶尔敲击在玄冰案几上,发出的清脆笃响。

“长老,”一名身着执法堂银纹黑袍的弟子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初步核验,有三人行迹可疑,与万药宗名下产业有过隐秘接触,其中一人…是外事堂刘主事的亲传弟子,赵茗。”

凌霜目光未离水镜,只从鼻间逸出一声轻嗯,听不出情绪。那弟子不敢多言,躬身退到一旁。

水镜画面定格在一段模糊的影像上,那是数月前,赵茗于一次外出任务间隙,独自进入一座隶属于万药宗的小型拍卖行,停留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影像角落里,似乎还能看到他与拍卖行管事交谈时,脸上那抹与平日沉稳截然不同的热切。

凌霜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却是筑基期时,那场惨烈的妖兽潮。那时她与祝只安奉命断后,少年祝只安的剑尚显稚嫩,为了护住她背后空门,硬生生以肩胛扛下裂地熊罴的重爪,白骨茬子都露了出来,鲜血浸透了他半边身子。而她,亦是那时为替他争取一线生机,毅然返身,以一条手臂为代价,剑贯妖瞳…

那种将背后托付,为彼此搏命的战友情谊,何时起,竟也抵不过丹药与资源的诱惑了?

她睁开眼,眸中最后一点波澜已被冻结,只剩下执法长老应有的铁面无私。“盯紧,暂勿打草惊蛇。”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之音,在寂静的内室回荡,“明日丹会之前,我要知道所有潜在钉子的名单。”

“是!”

弟子领命而去。凌霜抬手,轻轻拂过左臂空荡荡的袖管,那里早已用法力凝聚出虚幻的手臂,与常人无异,但唯有她自己知道,那份缺失与随之而来的自卑,曾如何在无数个深夜啃噬内心。直到…她想起不久前万兽谷外,那个率着滚滚兽潮前来驰援的墨发男子,他看到她断臂处旧伤崩裂时,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痛惜与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目光重新投向水镜。今夜,注定无眠。

与此同时,远在数万里之外的万兽谷,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

谷地深处,墨渊立于一座陡峭的孤崖之上,夜风卷起他墨色的长发,也带来下方谷中各种妖兽混杂不安的低吼、嘶鸣。他天生能与万兽沟通,此刻清晰地感知到那份潜藏在血脉深处的焦灼与暴戾,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挑动着它们最原始的情绪。

“呜——”

一声带着委屈和恐惧的低呜从脚边传来。墨渊低头,看到一只尚未化形的小岩甲兽正用脑袋蹭他的靴子,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依赖与不安。他蹲下身,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岩甲兽冰凉坚硬的鳞甲,一股温和的妖力渡了过去,小兽这才渐渐平静下来,蜷缩在他脚边。

看着这小兽,他恍惚间又回到了刚刚化形,被师尊尘尊仙带回剑宗的时候。那些人类弟子或好奇、或畏惧、或厌恶的目光,至今想来,仍如细针般扎在心头。是祝只安,那个同样不怎么爱说话的小师弟,一次次带着他熟悉剑宗的一切,在他因妖兽本性失控时默默帮他收拾残局,在他选择离开剑宗创立万兽谷时,第一个送来贺礼与支持…

可即便有了自己的基业,那份“非我族类”的疏离感,又何曾真正消弭?

就在这时,腰间一枚不起眼的黑色鳞片微微发热。墨渊神识沉入,是凌霜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简讯,只有四个字:“情毒,小心。”

他心头一凛,豁然抬头,望向万药宗方向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对方竟已将手伸到了他的万兽谷!是想让这些视他为依靠的妖兽们自相残杀吗?

“传令下去,”墨渊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悄然出现在身后的几名大妖吩咐,“开启‘万灵静心阵’,所有巡逻队加倍,尤其是靠近万药宗势力的方向。发现任何可疑之物,立毁勿论!”

“是,谷主!”

夜空下,一道道庞大的妖影领命而去,带起阵阵腥风。

天机阁,观星台。

夜凉如水,漫天星斗仿佛触手可及。

苏清瑶独自立于台中央,一身素白衣裙在夜风中轻轻飘动,恍若要乘风归去。她纤细的十指在身前虚拢,指尖灵光缭绕,勾勒出一道道繁复无比的符文,不断打入悬浮在面前的古朴罗盘之中。

那罗盘名为“周天衍界”,是天机阁镇阁之宝之一,此刻正随着她的推演缓缓旋转,其上星辰刻度明灭不定,散发出苍茫古老的气息。

她在追溯那“情蛊”的源头,试图窥破云尊仙布下的迷障。

然而,天机岂是易窥?尤其涉及此等修为通玄、且刻意遮掩之辈。

“噗——”

毫无征兆地,苏清瑶娇躯一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点点殷红洒在素白衣襟与前方的罗盘上,触目惊心。罗盘上的灵光瞬间紊乱,转速骤增,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她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额间那道平日里隐而不显的“天眼”纹路,此刻也黯淡下去,整个人摇摇欲坠。

“少阁主!”侍立在远处的弟子惊呼上前。

苏清瑶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自己勉力稳住身形,掏出一方丝帕,细细擦去唇边血迹,动作依旧优雅,只是那微颤的指尖泄露了她的虚弱。她望着罗盘上那一片混沌的推演结果,秀眉紧蹙。

方才那一瞬,她只隐约捕捉到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扭曲的“情”之执念,其源头深藏,如坠九幽,更有一股阴寒反噬之力循着天机溯源而来,若非她及时切断联系,恐怕损伤更重。

“果然…厉害。”她轻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剑光破空而至,落在观星台边缘。光芒敛去,露出林澈挺拔的身影。他手中捧着一个温玉丹盒,步履匆匆,脸上是罕见的急切。

“清瑶!”他一眼便看到苏清瑶衣襟上的血迹与她苍白的脸色,心头如同被狠狠揪了一下,几步抢上前,将丹盒递过,“这是师尊早年赐下的‘九转还灵丹’,快服下。”

他的称呼不再是往日客气的“苏师妹”,而是更为亲近的“清瑶”。苏清瑶微微一怔,抬眸看他,对上那双总是沉静如渊的眼眸,此刻里面清晰地映照着她的身影,以及毫不掩饰的担忧。

她记得,很多年前,在下界一次她被邪修围攻,险象环生之际,也是这样一道剑光及时出现,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那时她惊魂未定,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模糊的、沉稳的背影消失在林间。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那日是林澈奉命路过…

原来,有些守护,早已开始,只是她不知,他也从未言说。

“林师兄,这太珍贵了…”苏清瑶下意识推拒。九转还灵丹,乃是疗伤圣药,尤其对神魂损耗大有裨益,在整个仙界都难得一见。

“丹药再珍贵,也是为人所用。”林澈语气坚决,直接将丹盒塞入她微凉的手中,指尖触及她手背肌肤时,两人皆是一顿。“你…勿要逞强。”

他话语朴素,甚至带着几分笨拙,却比任何华丽辞藻更能敲击心扉。苏清瑶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关切,想起预知梦中他为护自己力竭而亡的景象,鼻尖蓦地一酸,终是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丹盒。

“多谢…林澈师兄。”

夜风拂过,吹动两人衣袂,一时无声,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剑宗仙府,祝只安独居的峰顶。

竹影婆娑,夜露渐重。

祝只安静立崖边,一袭青衣仿佛融入了沉沉的夜色里。他手中握着那柄自下界便跟随他的本命剑器——上古神剑“规尺”。剑身古朴,无鞘,在清冷月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指尖抚过冰凉剑锋,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与他无情道心隐隐共鸣的法则之力。

明日丹会,便是图穷匕见之时。

万药宗以“情”为饵,妄图操控人心,窃取本源,此等行径,与他所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真意背道而驰。天道视众生平等,无情无私,方能成就大爱无疆。而云尊仙所为,却是以私情乱公义,以执念祸苍生。

他想起下界祝家满门被魔道覆灭的血夜,那时他尚幼,无力回天,刻骨铭心的痛楚与失去,让他一度畏惧情感的牵绊。是师尊引他入道,是师兄林澈默默护法,是凌霜、墨渊、萧战这些伙伴一次次并肩,让他明白,无情非无爱,不执于情,方能更清醒、更公正地去守护。

规尺剑似感受到主人心绪,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剑锋上一抹寒光流转,仿佛渴望着饮尽世间奸邪。

祝只安抬眸,望向墨染般的苍穹深处,那里星辰隐匿,唯有浓得化不开的暗沉。

明日,便以这规尺之剑,丈量善恶,斩向这仙界痼疾的第一剑。

山风骤急,卷起他衣袍猎猎作响,身影孤直,却仿佛能撑起这即将倾覆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