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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中重逢,醒来成空 Be)

时间,是萧惊弦离世后的第二个冬天。寒潮过境,夜风凛冽,如同无形的冰刃,刮过城市的水泥森林,发出凄厉的呜咽。街道早早便空旷下来,只剩下零星车辆碾过冰冷路面的沉闷声响。天空是一种浓稠的、化不开的墨黑,没有星月,唯有远处高楼顶端的航空障碍灯,像一双双孤独的、永不闭合的红眼睛,冷漠地俯视着沉睡的人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干燥寒意,呼吸间带出的白气瞬间便被黑暗吞噬。

位于梧桐公馆顶层的公寓,此刻死寂得如同墓穴。中央空调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行,送出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暖风,勉强对抗着窗外无孔不入的严寒。巨大的空间里,黑暗是唯一的主宰。家具的轮廓在浓稠的夜色中模糊成一片片沉默的、臃肿的阴影。空气里,一种冰冷的、混杂着尘埃和一丝若有若无、即将彻底消散的、属于过往的熟悉气息(或许是书卷,或许是某种特定的香氛残余)凝固着,沉重得令人窒息。

萧逐云躺在卧室宽阔的双人床上。被子很厚,却似乎无法抵御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寒意。他侧卧着,身体蜷缩,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床头柜上,电子钟发出幽绿的、冰冷的光晕,显示着凌晨三点十七分。他的呼吸浅而急促,眉头紧锁,额发被冷汗濡湿,紧贴在皮肤上。显然,他正深陷于一场并不安宁的梦境。

然而,梦境的内容,起初却并非恐惧。

梦的起始,没有逻辑,没有过渡。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周遭的黑暗与寒冷便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暖到近乎不真实的、金灿灿的光晕。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熟悉到令人心尖发颤的地方——公寓那间宽敞的、三面落地玻璃的阳光房。但眼前的景象,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时刻都不同。阳光!是那种盛夏午后最炽烈、最饱满的阳光,毫无保留地透过洁净的玻璃顶棚和窗户倾泻而下,将整个空间淹没在一片耀眼的、流动的金色海洋里。光柱中,无数微尘如金色的精灵,欢快地舞蹈。温度宜人,暖洋洋地包裹着肌肤,驱散了现实中所有的寒意。窗外,不再是冬夜的漆黑,而是蓝得透明的、高远的天空,和仿佛触手可及的、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冠,绿得发亮。

这过分的明亮和温暖,本身就带着一种梦幻的、失真的质感。

然后,他看到了他。

就在阳光房中央,那张父亲最常坐的、铺着柔软米白色坐垫的藤制躺椅旁,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微微俯身,摆弄着窗台上一盆长势喜人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蝴蝶兰。

那人穿着一件熨帖的、质地精良的浅蓝色细条纹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皮肤是健康的、带着生命光泽的小麦色,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身形挺拔,肩膀宽阔,腰背笔直,没有丝毫佝偻或虚弱的迹象。头发梳理得整齐,虽夹杂着银丝,却浓密而有光泽。

仅仅是这样一个背影,就让萧逐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狂跳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巨响。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生怕一丝细微的动静就会惊碎这脆弱的幻影。

就在这时,那个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缓缓地转了过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是父亲。萧惊弦。

但……不是他记忆中那个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需要轮椅代步、眼神疲惫而隐忍的父亲。眼前的这个人,面容饱满红润,皮肤紧致,几乎看不到深刻的皱纹。那双深邃的眼眸,明亮如星辰,清澈见底,闪烁着睿智、温和而又充满生命活力的光彩。嘴角自然地上扬着,带着一抹轻松而愉悦的笑意,那笑意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温暖得如同此刻满室的阳光。

是父亲。是他童年记忆里、意气风发正值盛年时的父亲!是他在那些老电影和旧照片里无数次仰望、崇拜的那个光芒万丈的艺术家!是那个健康的、强大的、仿佛永远不会被时间击败的萧惊弦!

“傻站着干什么?逐云。” 父亲开口了,声音低沉、醇厚,带着笑意,是他记忆中最熟悉、最令人安心的语调,没有丝毫病中的沙哑和气短,“过来看看这花,今年开得特别好。”

自然,亲切,仿佛他们昨天才刚刚一起吃过晚饭,仿佛中间那漫长的、充满消毒水味道和绝望挣扎的岁月从未存在过。

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萧逐云!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土消云散。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爸!”他哽咽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一把紧紧抱住了父亲。

触感是真实的!温暖的、坚实的、充满生命力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过来,父亲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皂角清香和阳光的味道,将他紧紧包裹。他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萧惊弦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抬手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动作轻柔而充满安抚的意味:“怎么了这是?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度。

“爸……您好了?您真的好了?没事了?是不是?”萧逐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死死盯着父亲的脸,语无伦次地追问,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生怕是幻觉的恐惧。

萧惊弦看着他,眼神温和得能滴出水来,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儿子脸上的泪水,动作自然而又宠溺:“好了,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他甚至还张开手臂,在儿子面前轻松地转了个圈,动作利落,姿态潇洒,“一场小病而已,早就过去了。看你担心的。”

一场小病……过去了……

这句话,像是最美妙的福音,瞬间抚平了萧逐云心中所有的褶皱和伤痛。是啊,一定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父亲还好好的,健康、强壮,就在他面前!那些医院的白色、刺鼻的药水味、冰冷的仪器、父亲痛苦的呻吟、还有那最终撕心裂肺的永别……统统都是一场漫长而可怕的噩梦!

巨大的幸福感让他头晕目眩,他紧紧抓着父亲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浮木,又哭又笑:“太好了……太好了……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会好的!”

“傻孩子。”萧惊弦笑着摇头,拉着他走到躺椅边坐下,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别光顾着哭,尝尝这个,老陈今天刚送来的新茶,味道很不错。”

他熟练地沏茶,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茶香袅袅升起,与阳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完美得不真实的温馨画面。

萧逐云坐在父亲身边,贪婪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健康的侧脸, 听着他温和的话语,心中被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到近乎疼痛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他们像往常一样聊天,父亲问起他最近的工作,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一个剧本的角色,言语间充满了洞察力和智慧。一切都回到了最初最美好的样子,甚至更好,因为经历过“噩梦”的考验,这幸福显得更加珍贵。

“爸,以后我们天天都这样,好不好?”萧逐云忍不住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我哪儿也不去了,就陪着您。”

“好,都听你的。”萧惊弦微笑着,目光温柔地落在儿子脸上,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包容他所有的不安,“我会一直陪着你,看着你成家立业,看着你实现所有的梦想。我们爷俩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们还长着呢……

这句话,像是最甜蜜的承诺,将萧逐云心中的最后一丝阴霾也驱散了。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安宁中,只觉得此生再无他求。

然而,就在这极致幸福的顶点,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异样感,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的意识。

是光。他忽然发现,父亲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光晕,与周围温暖的阳光有些格格不入。那光晕,带着一种……非人间的、虚幻的质感。

紧接着,父亲正在说的话,尾音似乎……飘忽了一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握着茶杯的手指,边缘也仿佛变得有些……透明?

萧逐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他!

“爸?”他试探性地、声音发颤地叫了一声。

萧惊弦依旧微笑着看着他,但那双明亮的眼睛深处,似乎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怜爱,还有一种……近乎诀别的悲伤?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让萧逐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父亲的声音依旧温和。

“没……没什么。”萧逐云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但一种冰冷的预感已经像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极其轻微的眩晕。周围过于明亮温暖的阳光,开始变得有些刺眼,甚至……扭曲。窗外的梧桐树,那鲜艳的绿色,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色、凋零,如同电影里的快进镜头。

“爸!”萧逐云惊恐地大叫起来,猛地伸手想要再次抓住父亲!

他的手,穿过了父亲的手臂!

没有碰到任何实体!仿佛穿过了一片冰凉的、带着微光的空气!

萧惊弦的身影,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暖,却像水中的倒影一般,开始荡漾、破碎。他看着萧逐云,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眼睛,充满了无尽的不舍和爱怜,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永恒。

“不——!爸!别走!不要!” 萧逐云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疯狂地扑过去,想要抱住那即将消散的身影!

但一切都太迟了。

父亲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在他眼前,彻底碎裂,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那满室虚假的、过分明亮的阳光,如同断电的灯泡,骤然熄灭!温暖的空气瞬间被刺骨的寒冷取代!窗外郁郁葱葱的夏日景象,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扯掉的幕布,露出了后面真实的、冰冷漆黑的冬夜!

“爸——!”

萧逐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像被抽空了一样疼痛。

黑暗。冰冷。死寂。

哪里有什么阳光房?哪里有什么健康的父亲?哪里有什么温暖的拥抱和茶香?

只有眼前熟悉的、被窗外微弱月光勾勒出模糊轮廓的卧室。只有身下冰冷的、空了一半的双人床。只有耳边自己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以及窗外寒风永无止境的呜咽。

梦。是一场梦。

一场美好到令人心碎,又残酷到令人绝望的梦。

巨大的、如同深渊般的失落感,在这一刻,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地砸了下来!瞬间将他彻底吞没!刚才梦境中那极致的喜悦和幸福感,此刻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凌迟着他的心脏!对比越强烈,现实就越显得冰冷、残酷、无法忍受!

他维持着坐起的姿势,僵直着身体,像一尊瞬间被冻结的石像。几秒钟后,那强撑着的、虚假的镇定彻底崩溃。他猛地蜷缩起身体,像一只被遗弃的、受伤的幼兽,将脸深深地埋进冰冷的、还残留着一丝梦中触感错觉的膝盖里。喉咙里发出压抑到了极致的、如同濒死哀鸣般的呜咽,随即,这呜咽变成了无法控制的、绝望的嚎啕大哭!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睡衣和薄被。他哭得浑身颤抖,肩膀剧烈地耸动,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那哭声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失而复得后又得而复失的巨大痛苦,对梦境真实的眷恋与对现实残酷的憎恨,以及那无边无际、永无解脱之日的思念。梦中的每一个细节,父亲的笑容、声音、温度,都清晰得可怕,反而更加残忍地提醒着他,那一切,都已永逝不返。

“爸……爸……你回来……你回来啊……”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在空荡冰冷的房间里,对着无边的黑暗,发出破碎的、无望的乞求。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凄厉的风声,和自己空洞的回音。

他哭了很久,直到声音嘶哑,力气耗尽,只剩下无声的、持续的颤抖和流泪。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床单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缓缓抬起头,茫然地环顾着这间熟悉的卧室。月光清冷,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惨白的光斑,如同死亡的标记。父亲的枕头,平整冰凉,没有一丝凹陷。整个房间,空旷得令人窒息。

他伸出手,颤抖着,摸向身边那空荡荡的位置。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凉的、光滑的床单。梦里那温暖的、坚实的触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这噬骨的冰冷和空虚。

梦越美,醒来越痛。

这痛,深入骨髓,弥漫在每一次呼吸里,永无止境。

他就这样蜷缩在冰冷的床上,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任由绝望和思念将自己一寸寸凌迟。窗外的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刮着,仿佛在为他奏响一曲永恒的、孤独的挽歌。

天,快要亮了。但对他来说,黑夜,从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