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帝国,铁血殿。
与天斗帝国皇宫那极尽雕琢、金碧辉煌的奢华风格截然相反,星罗帝国的权力核心——铁血殿,呈现出一种近乎冷酷的粗犷与坚硬。殿宇由无数块未经精细打磨的巨型玄黑岩石垒砌而成,石面上还保留着开凿时的原始凿痕,冰冷、厚重,仿佛一头匍匐在帝都中心的黑色巨兽。穹顶高阔,却并未装饰彩绘,只有几盏巨大的、燃烧着兽脂的火盆,投下摇曳而昏暗的光影,将殿内众人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如同躁动的幽灵。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难以散去的、铁器特有的冷冽锈味,与隐约的血腥气、硝烟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星罗帝国独有的、令人心神紧绷的气息。
帝国皇帝戴天风,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端坐于大殿尽头那由整块玄铁锻造、线条刚硬、毫无多余装饰的王座之上。他身形异常魁梧,即使坐着,也给人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劈斧凿,一双虎目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撕裂一切的狂暴力量。
下方,文武臣工分列两侧。与天斗朝堂上文官占据半壁江山不同,铁血殿内,身着各式戎装、气息彪悍的武将占据了绝对多数,即便是文官谋士,也大多神色精干,眼神锐利,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务实与冷厉。整个大殿的气氛,远比天斗那边更加凝重、肃杀,仿佛这不是商议国事的殿堂,而是一个即将发起总攻的前线指挥部。
关于星斗大森林那覆盖天穹的银色符文,以及那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的“禁武宣言”的详细情报卷宗,此刻正被一名身披暗色轻甲、气息如同猎豹般精悍的军情司统领,以最简洁、最客观的语言汇报完毕。没有多余的修饰,没有个人的揣测,只有冰冷的事实和数据。汇报完毕,他便如同标枪般肃立原地,垂手等待,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戴天风那粗壮、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玄铁王座冰冷的扶手上,重重地叩击了一下。
“咚!”
一声沉闷如擂战鼓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也仿佛敲在了每一位臣子的心头上。
“禁绝干戈?”戴天风声如洪钟,带着一股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轻蔑,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地上的铁块,“在这片魂兽咆哮、强者为尊的土地上,在这弱肉强食、唯有力量永恒的大陆上,谈论禁武?呵!”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这简直是本王今年听过最天真、最可笑的笑话!”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麾下那一张张或因战意、或因狂热而微微泛红的面孔。“我星罗帝国,自开国太祖起,便是以武立国!信奉的,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规则或宣言,而是握在手中的刀剑,是沸腾在血脉里的战意,是能够碾碎一切敌人的绝对力量!任何规则,”他猛地提高音量,声震屋瓦,“都只能由铁与血来书写!由胜利者的意志来定义!”
“陛下英明!”一位身材壮硕如同巨熊、满脸虬髯的军团统帅立刻洪声应和,声音如同闷雷,他上前一步,抱拳行礼,眼中燃烧着好战的火焰,“管他什么狗屁银色符文、寂静领域!在帝国无敌的铁蹄和魂师军团的锋芒之下,任何敢于阻挡的力量,最终都只会被踏为齑粉!如今与天斗帝国的边境摩擦日益加剧,小规模的冲突几乎从未间断,武魂殿那群伪君子更是狼子野心,暗中动作不断!帝国正当集中所有力量,全力备战,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大陆争霸!岂能因为这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装神弄鬼的宣言,就分散我们宝贵的注意力,自乱阵脚?”
他的话语引起了殿内绝大多数武将的共鸣,众人眼中皆流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或战锤,仿佛敌人就在眼前。
这时,一位站在文官队列前列、须发灰白、眼神却依旧清澈锐利的老者微微躬身,他是帝国资深的谋臣,以谨慎和长远眼光着称。“陛下,”他的声音相对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老臣以为,此异象覆盖范围之广,能同时、无差别地影响如此多魂师的根基能力,其背后所蕴含的力量层级,恐怕非同小可,绝非寻常魂技或幻术所能企及。我们是否……应派遣少量精锐,稍作探查,至少摸清其底细?以防其与武魂殿,或是其他未知势力有所勾结,在未来关键时刻,成为掣肘我军的意外变量?”
戴天风闻言,浓黑的眉毛微微一挑,并未动怒,但那只大手却再次抬起,然后猛地向下一挥,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不必!”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帝国最高统治者的自信与强势,“在这种时候,分散力量去探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最大的浪费!帝国的眼睛,应该紧紧盯着天斗的边境线,盯着武魂殿的动向!传朕旨意!”
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场:“边境所有军团,取消一切非必要休整,按原定最高强度战备计划,加紧实战演练,磨合新型魂导军械!后勤各部,全力运转,囤积所有战争物资,确保一旦开战,前线补给源源不绝!”
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酷,如同出鞘的利剑。“至于星斗大森林方向……”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命令边境巡逻队照常执行任务,但巡逻范围可适当靠近那片区域。若那所谓的‘规则’、那银色的光芒,敢阻碍帝国兵锋的前进,敢影响帝国战士的战意……”
他停顿了一下,虎目之中寒光爆射,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随之骤降。
“……那就让它们,用那脆弱的‘规则’,亲自来体会一下,什么才是这片大陆上,真正通行的、由胜利者书写的——战争铁律!”
戴天风的决策,充满了星罗帝国一贯的、融入骨血里的强硬、直接与对自身武力的绝对自信。在他那充满铁血与征服欲望的视野中,只有即将到来的、决定大陆霸权归属的全面战争,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正题。任何试图以空泛“规则”来束缚力量、消磨战意的言行,无论其表现形式多么诡异,本质上都是软弱、天真和可笑的象征,不值一提,更不值得为此浪费哪怕一兵一卒的精力。
帝国的战争机器,早已在他的意志下全面启动,如同上紧了发条的庞然巨物,发出沉闷而恐怖的轰鸣。它沿着既定的、充满硝烟与鲜血的轨迹,轰然运转,将帝国庞大的资源、无数训练有素的士兵与魂师,如同百川归海般,源源不断地投向与天斗帝国接壤的那条漫长而紧张的前线。
那道来自森林深处、试图定义秩序的宣言,如同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被投入了这条奔腾咆哮、势不可挡的战争洪流之中。它甚至未能激起一丝像样的涟漪,便在瞬间被那充斥着杀伐之意的、浑浊而汹涌的浪涛,彻底吞没、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