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闲的决定如同在紧绷的琴弦上拨出最刺耳的音符,瞬间打破了营地表面维持的平静。反对的声浪几乎立刻汹涌而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与难以掩饰的恐慌。
“不可!万万不可啊!”负责此次搜救行动的武魂殿长老,一位魂力高达八十五级的魂斗罗强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忙上前劝阻,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那片绝地连封号斗罗级别的强者都不敢轻易涉足,其中诡异远超想象!云闲顾问您虽能力卓绝,但毕竟……”他话语猛地顿住,未尽之辞在空气中弥漫——无论是官方记录中云闲那并不出众的魂力等级,还是她如今在教皇比比东心中那微妙而重要的地位,都让她此刻的决定显得无比鲁莽且责任重大。
“顾问,是否再考虑一下?我们可以立刻集结所有力量在外围构建最强防线策应,或者……或者即刻启用最高级别通讯,向教皇殿求援,请冕下亲自定夺!”胡列娜快步上前,绝美的容颜上写满了焦虑与担忧,纤纤玉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她曾亲眼见证云闲施展那匪夷所思的力量,但前方那片区域散发出的、仿佛能吞噬灵魂本源的不祥与死寂,让她从心底感到战栗。
邪月没有说话,但他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态度。他一步跨出,手中那对寒光凛冽的月刃已然出鞘,冰冷的杀气与坚定的意志交织在一起,沉声道:“我跟你一起进去。”尽管那片混沌区域如同张开的巨兽之口,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未知恐惧,但让他眼睁睁看着云闲独自踏入如此绝境,他做不到。
面对众人或激烈或恳切的劝阻与请命,云闲的反应依旧平淡得近乎漠然。她甚至没有侧首看他们一眼,清冷的目光穿透愈发深沉的夜幕,牢牢锁定着那片在银色领域暂时“凝固”下,依旧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扭曲的混沌边界。
“你们的魂力属性与此地扭曲的规则场存在根本性冲突,精神意志强度亦不足以承受内部混乱信息流的直接冲击。”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冰冷、客观,如同在宣读一份严谨的实验报告,“强行进入,生存概率低于模型计算的最低阈值,仅是徒然增加需要被额外处理的干扰项与不可控变量。”
语毕,她不再给予任何解释或争论的余地,缓缓抬起了左手——那只一直自然垂落、因持续维持高强度规则输出而指节微微泛白的手。掌心向上,缓缓摊开,一点极致的、内敛的银光开始在她掌心凝聚。那光芒并不耀眼刺目,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质感,仿佛她托起的并非光芒,而是一小片被强行剥离、压缩、凝固了的宇宙本源,蕴含着令万物归寂的终极力量。
随着这核心银光的凝聚,以她脚下这座饱经风霜的废弃观测塔为绝对中心,周围的空间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违背常理的畸变。空气不再是无形无质,而是变得如同沉重的水银般粘稠滞涩;从林间缝隙透下的稀疏月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弯曲,形成怪诞的光弧;所有属于夜晚的固有声响——呼啸掠过树梢的山风、远方传来的魂兽低沉咆哮、乃至营地内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与压抑的呼吸声——都在以一种可感知的速度迅速衰减、模糊,最终彻底消弭,归于一片绝对的、连自身血液流动声都仿佛被吞噬的、令人心底发毛的万籁俱寂。
这并非简单的隔音效果,而是“声音传播”这一基础的物理现象本身,被某种至高规则强行干涉、其过程被无限减缓,直至趋近于彻底的终止。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那片虚无之中,那尊原本只存在于她神魂深处与指尖微缩法阵内的银色王座,开始显现出其宏伟的投影。它并非完全的物质实体,而是一种超越了常规物质与能量范畴的、巨大的、威严的规则具象。王座的形态古朴到极致,又繁复到极致,通体仿佛由亘古不化的万载玄冰与凝固的月华共同铸就,椅背高耸,直指昏暗的天穹(于虚像层面),其上密布着无数细密到超越凡人视觉极限的、流转不息的根源符文,这些符文每一个都仿佛代表着一种“静止”、“定义”、“秩序”的终极概念,它们自行生灭、组合,散发出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制定并维护着某种根本法则的、冰冷而无情的绝对权威。
当这银色王座的投影彻底凝实的刹那,那股无形的、笼罩四方的“静”之领域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威能骤然暴涨!领域的范围以观测塔为中心急剧扩张,银光如水银泻地,瞬间将整座古塔以及前方大片扭曲的森林区域彻底笼罩在内。领域之内,万物凝滞,时间仿佛停下了脚步,空间结构变得异常稳固,连空气中那些原本永不停歇、无序运动的微尘,都如同被镶嵌进了透明的琥珀之中,彻底定格在了原地,纹丝不动。
那名魂力深厚的魂斗罗长老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开口,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连最细微的喉音都无法振动发出,体内原本如江河奔腾的雄浑魂力,此刻也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胶水之中,每运转一分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滞涩与沉重。他望向云闲那单薄背影的目光,瞬间被无尽的惊骇与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所充斥。
胡列娜与邪月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源于生命层次与规则理解绝对差距所带来的磅礴压迫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最高级别的危险警报。直到此刻,他们才无比真切地意识到,云闲平日里所展现出的那种慵懒与平淡,或许真的只是那深不可测的冰山,有意显露在水面之上的、微不足道的一角。
“这里,”云闲终于微微侧过头,清冷的月辉勾勒出她精致却毫无表情的侧脸轮廓,她的声音并未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如同直接烙印般,清晰地响彻在领域内每一个人的意识最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性,“此刻,归我执掌。”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身后被“静默”的众人,那眼神中没有任何倨傲或威慑,只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对这片被重新定义了规则的空间的自然掌控。
“在我返回之前,维持‘静默’状态。”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不再关注外界的一切反应。指尖那点凝聚了庞大“静止”之力的核心银光骤然脱离了她的掌心,如同一颗划破永恒寂静的银色流星,悄无声息地射向前方那片被强行定格的混沌边缘。银光所过之处,那些被“静”之规则暂时压制、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归墟”黑暗力量,如同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克星,迅速冰消瓦解,向两侧退散,硬生生在那片混乱不堪、规则崩坏的壁垒之上,开辟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流转着稳定银色符文的、绝对寂静的“通道”。
通道之内,光怪陆离,扭曲的色彩如同沸腾的油彩般翻滚涌动,破碎的空间碎片和断裂的规则线条如同风暴中的残叶肆意飞舞,散发出令人心智迷失的疯狂与毁灭气息。
面对这通往未知绝境的入口,云闲没有丝毫的迟疑与犹豫,仿佛只是踏上一段寻常的归家之路。她一步迈出,那看似单薄的身影便被那片翻涌的、吞噬一切的混沌彻底吞没,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在她身后,那巨大的、威严的银色王座投影微微闪烁了一下,并未随之进入通道,而是如同一位沉默而强大的守护神只,稳固地悬浮在废弃观测塔的上空,持续散发着镇压万籁、定义秩序的“静默”之力。它既维持着那个通往混沌的通道入口的稳定,防止其崩溃或扩大,也以其无上的规则权威,牢牢地镇压着外部现实世界的一切,杜绝了任何可能的骚动与意外。
塔下营地之中,所有人都在那王座投影浩瀚神威的笼罩下,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们只能无力地、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被无尽的混乱吞噬,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撼于那超乎理解的力量,有面对未知的茫然与恐惧,但在这绝望的底色之上,终究还是悄然滋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寄托于那银辉之上的渺茫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