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那黑影在混沌道域的镇压下,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护体灵光剧烈闪烁,却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寸步难行。他骇然望着洞口那道身影,灰蒙蒙的气流环绕,星璇隐现,一股远超金丹期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将他牢牢锁定。
“元婴……你竟然真的……”黑影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难以置信。情报严重失误!此子不仅未在碎星海陨落,反而在如此短时间内凝结元婴,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宁涛一步步走入洞内,混沌道域随之收缩,压力却倍增。他目光冰冷,寂灭佛瞳早已看穿对方隐匿法术下的真容——一个面容阴鸷、眼眶深陷的老者,周身幽冥死气精纯而内敛,正是幽冥宗修士的特征。
“幽冥宗,当真是阴魂不散。”宁涛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说出你的目的,还有,你们对婉清做了什么手脚。”
“哼!”阴鸷老者虽惊不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区区初入元婴,也敢大言不惭!本座乃幽冥宗巡使幽泉,岂会……”
他话音未落,宁涛并指如剑,轻轻一点。
“灵元指——归寂。”
一道灰蒙蒙的指风,无声无息,仿佛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幽泉真人身前。指风之中,蕴含着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道韵,远非金丹期时可比。
幽泉真人脸色剧变,疯狂催动法力,一面漆黑如墨的骨盾瞬间祭出,挡在身前。这骨盾乃是他采集千年尸王头骨炼制,防御力极强,等闲元婴初期修士难以破开。
然而,指风触及骨盾,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坚硬的骨盾如同经历了万载岁月的冲刷,表面迅速变得灰暗、腐朽,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不过眨眼功夫,便“噗”的一声,化作一蓬飞灰,簌簌落下!
本命法宝被毁,幽泉真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乌黑血液,眼中终于露出了惊惧。对方的力量太过诡异,那终结一切的意韵,竟能直接侵蚀法宝本源!
“再给你一次机会。”宁涛语气依旧平淡,但混沌道域的压迫感却骤然提升,业火红莲的虚影在领域内若隐若现,灼热审判的气息让幽泉真人的神魂都在颤抖。
幽泉真人感受到那股足以焚灭他神魂的业火之力,知道今日绝难善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怨毒,猛地一咬牙,体内元婴似乎要有所异动,竟是想自爆元婴,同归于尽!
“在我道域之内,生死由我。”宁涛冷哼一声,心念微动。
“万化星璇——镇!”
道域核心处,那微缩的混沌星璇骤然加速旋转,一股更加恐怖的镇压之力降临,不仅禁锢了幽泉真人的肉身,更直接作用在他的元婴之上!他刚刚提起的法力瞬间溃散,元婴如同被无形枷锁束缚,连自爆都无法做到!
这一刻,幽泉真人彻底绝望了。对方这道域,简直如同传说中的法则领域,在这方寸之地,他连生死都无法自主!
“我…我说!”在业火灼魂与归寂湮灭的双重威胁下,幽泉真人终于崩溃,“是冥子大人…命我在此布下‘汲魂隐踪阵’,并非直接针对苏婉清,而是…而是收集她无意识逸散出的天魔气息…”
“收集天魔气息?有何用处?”宁涛追问,心中那股不安感越发强烈。
“具体…具体用途只有冥子大人知晓…”幽泉真人喘息着,“只知…只知与‘九幽引魔阵’有关,似乎…需要精纯的天魔之气作为某种…引子或坐标…啊!”
他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他眉心处,一道暗紫色的诡异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邪恶冰冷的波动,竟要将其神魂连同元婴一起湮灭!
种魂禁制!
宁涛目光一凝,早有预料。他并指如电,蕴含着一丝业火之力的混沌法力瞬间点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刺入那暗紫色符文的核心!
“净!”
业火之力,专克阴邪禁制!暗紫色符文与业火接触,发出“嗤嗤”的声响,剧烈挣扎扭曲,但终究无法抵挡业火的净化之力,不过数息,便如同冰雪消融般,彻底溃散。
幽泉真人瘫软在地,大汗淋漓,眼中充满了后怕。种魂禁制被破,他虽侥幸未死,但也神魂受创,气息萎靡。
“继续说。”宁涛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多…多谢道友不杀之恩…”幽泉真人不敢再有隐瞒,“冥子大人谋划极深,九幽引魔阵需要三处关键阵眼:至阳之地、天魔之血、万魂怨煞。三阳宗耀阳峰乃至阳之地核心,苏婉清是天魔之血的载体,而万魂怨煞…据我所知,宗门正在无尽海‘葬魂湾’秘密炼制,由另一位巡使鬼厉真人负责…”
葬魂湾!宁涛记下了这个名字。
“冥子现在何处?宗门内是否还有你们的暗子?”
“冥子大人行踪莫测,通常只在总坛或几处隐秘分坛现身…宗门内的暗子…据我所知,玄骨死后,明面上的棋子已被拔除,但…但冥子大人手段通天,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布置,我…我地位低微,实在不知…”
宁涛盯着他,寂灭佛瞳确认其所言非虚后,继续问道:“你们如何传递消息?这传送阵通往何处?”
“消息…主要通过特定频率的传讯符,或通过这单向短途传送阵,将收集到的气息玉简传送到百里外的一处临时据点,再由据点的人转移…传送阵另一端就在西北方向三百里处的黑风峡谷…”
问清楚了黑风峡谷的具体位置和据点情况后,宁涛沉默片刻。
“看在你还算配合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
幽泉真人闻言,眼中刚升起的一丝求生欲望瞬间破灭,化为绝望的灰暗。
宁涛并指一点,一道归寂指风没入其眉心,瞬间湮灭其所有生机。对待幽冥宗之人,他不会有丝毫手软。
随手收起幽泉真人的储物戒指,一道混沌真火弹出,将其尸身化为灰烬。宁涛目光落在那座小型传送阵上,略一沉吟,并未将其摧毁,而是以其为基,结合《万象阵道诠解》中的知识,迅速布下了一个隐匿和触发式警报阵法。若有人再从另一端传送过来,或试图启动阵法,他立刻便能感知。
做完这一切,他身形一晃,消失在洞内,直奔黑风峡谷。
根据幽泉真人的供述,他很快找到了那个位于峡谷隐秘处的据点,那是一个仅有数名筑基期幽冥宗弟子看守的山洞。宁涛没有惊动他们,以雷霆手段瞬间将几人制住,同样以业火破除种魂禁制后审问,得到的信息与幽泉真人大同小异,只是更加简略。
清理掉这几个小卒,彻底捣毁这个据点后,宁涛才悄然返回三阳宗。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去见了酒癫道人,将审问所得尽数告知。
“葬魂湾…收集万魂怨煞…”酒癫道人眯着眼,灌了口酒,“看来幽冥宗是铁了心要启动那九幽引魔阵了。此阵一旦成功,接引而来的恐怕不只是普通魔气,很可能是域外天魔的本源之力,甚至…是某位被封印的古老魔主。”
他看向宁涛:“你小子打算怎么做?”
“阻其收集怨煞,断其臂膀。”宁涛毫不犹豫,“我欲往葬魂湾一行。”
“就知道你会这么选。”酒癫道人并不意外,“葬魂湾是无尽海出了名的凶地,空间紊乱,冤魂聚集,加之有幽冥宗元婴镇守,危险不小。不过,以你如今的手段,小心行事,倒也并非没有机会。”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在你去之前,最好再去看看苏丫头。幽冥宗收集她的天魔气息,绝非无的放矢。我怀疑,那天魔血脉苏醒的程度,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要深,甚至…她本身可能正在无意识间,与某个遥远的存在产生共鸣。”
宁涛心中一凛,立刻想起苏婉清沉睡时眉心那若隐若现的暗紫色魔纹。
他辞别酒癫道人,再次来到耀阳峰后山。他没有惊动守护弟子,悄无声息地穿过禁制,进入小院。
静室内,苏婉清依旧安静地沉睡着,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固魂丹和养魂木根茎的力量很好地守护着她。
宁涛走到榻前,寂灭佛瞳缓缓开启,仔细地观察着她。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专注,目光穿透表象,直视其生命本源与神魂深处。
果然!在养魂木温和魂力的包裹之下,苏婉清的识海深处,那原本只是若隐若现的暗紫色魔纹,此刻似乎凝实了一丝,并且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玄奥的频率微微搏动着,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一丝丝精纯至极、远超寻常魔修的天魔本源之气,正随着这搏动,极其微量地向外逸散,若非寂灭佛瞳,根本无法察觉。
而这逸散出的天魔之气,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正是朝着之前那“汲魂隐踪阵”的方向!
宁涛的脸色沉了下来。酒癫师叔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婉清的天魔血脉,恐怕不仅仅是被动苏醒,而是在无意识中,成为了某个庞大阵法或者某个遥远存在的“坐标”!
必须尽快行动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苏婉清恬静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与决绝。
“婉清,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利用你,我会斩断一切枷锁。”
他悄然退出静室,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海外葬魂湾的方向,疾驰而去。
元婴初成,锋芒已露。幽冥宗的阴谋,即将迎来第一位搅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