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头好痛……”
如同被重锤反复敲击过的钝痛，从太阳穴蔓延至整个颅腔，这是陆宇意识回笼后接收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强烈的信号。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先是模糊一片，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有了焦距。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以及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显得有些刺眼的阳光。
他微微动了动，全身的肌肉仿佛被拆解后又胡乱组装回去，酸软无力，尤其是胃部，一种空泛又带着灼烧感的不适提醒着他昨晚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睡醒了？”
一个温柔中带着一丝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宇偏过头，看见沈清寒正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袅袅的热气带着淡淡的甜香飘散过来。她穿着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挽起，露出光洁的脖颈，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来，把蜂蜜水喝了吧。”沈清寒将杯子递到他面前，语气平淡，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陆宇心头一跳，“以后再敢喝这么多酒，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说着，还故意龇了龇牙，努力做出一个自以为很“凶狠”的表情。然而，在宿醉未醒、头脑尚且昏沉的陆宇眼中，她这个表情非但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因为那微微鼓起的腮帮和故作严肃却依旧柔和的眉眼，显得格外生动可爱，像只试图装出凶猛模样却只会让人想揉一揉脑袋的小猫。
陆宇忍不住牵起嘴角，想笑，却牵扯得头痛更甚，只好吸着气，乖乖地接过杯子。温热的蜂蜜水滑过干涩发苦的喉咙，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和暖意，瞬间抚慰了那火烧火燎的不适感。他仰起头，“咕咚咕咚”几口便将一整杯蜂蜜水喝了个底朝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总算活过来了一点。
“不好意思啊，老婆，”他将空杯子递还给沈清寒，声音还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和虚弱，眼神里充满了歉意，“昨晚……太高兴了，没注意分寸，最后还让你去接我。”
他努力回想着昨晚的片段，记忆只停留在庆功宴上众人轮番敬酒的热闹场面，后面是怎么散的场，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完全是一片空白。想到沈清寒大晚上还要开车去接一个醉醺醺的他，他心里就满是愧疚。
沈清寒接过杯子，看着他难得一见的、带着点脆弱和讨好的模样，心里那点因为他醉酒而产生的小小怨气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但她面上还是维持着那副“嫌弃”的表情，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哼，你知道就好！”她皱着鼻子，仿佛真的闻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味道，“赶快去洗澡，一身酒气，臭死了！简直能把人熏晕过去！”
那夸张的语气和表情，与其说是真的嫌弃，不如说是一种带着亲昵的娇嗔。陆宇哪里会看不出来，他立刻掀开被子，忍着头痛和身体的酸软，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站直身体，像接受重要指令的士兵一样，大声应道：
“收到，老婆！马上就去！保证洗得香喷喷的，不留下一丝酒气！”
那故作严肃又带着点滑稽的样子，终于把沈清寒逗得破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快去吧你！少在这里耍宝！”
陆宇嘿嘿一笑，虽然脑袋依旧一蹦一蹦地疼，但心情却因为沈清寒这看似嫌弃实则关怀的态度而变得轻松明亮起来。他趿拉着拖鞋，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冲刷着身体，也带走了部分疲惫和酒气。陆宇站在水幕中，闭着眼，任由水流滑过肌肤，脑海里开始清晰地回忆起昨晚的片段，尤其是沈清寒来接他时那无奈又温柔的眼神，以及刚才她那“凶狠”又可爱的警告。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被人管着、被人“嫌弃”着，却又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的感觉，真好。这就是家的味道，是无论他在外面如何叱咤风云，回到这里，都能卸下所有伪装和疲惫，做回最真实、甚至有些狼狈的自己的港湾。
洗完澡，换上干净清爽的家居服，陆宇感觉整个人焕然一新，虽然头痛还未完全消退，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他走出浴室，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开胃的米粥香气。
走到餐厅，看到沈清寒正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熬得软糯香稠的白米粥，旁边还配着一碟清爽的酱菜。
“洗好了？过来吃点东西吧，空着肚子更难受。”沈清寒将粥碗放在他常坐的位置前，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柔。
陆宇走过去坐下，看着眼前这简单却充满暖意的早餐，再看着对面那个为他忙碌、嘴上“嫌弃”行动上却无比诚实的女人，心中被巨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填满。
“老婆，”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粥送入口中，米香瞬间在味蕾绽放，他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谢谢你”
沈清寒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情和感激，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掩饰住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轻声嘟囔道：“快吃吧，粥要凉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整个餐厅，将这对经历了宿醉与照顾的夫妻，笼罩在一片静谧而温馨的光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