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剩余敌人仓皇逃窜,徐葬强压下追击和彻底清算的念头,当务之急是确保韩立的安全和治疗。
他看了一眼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如同游丝、浑身是血的韩立,又瞥了一眼他那空荡的左袖和扭曲变形的右臂,心焦如焚。
“老赵!别捡了!快过来!”
徐葬冲着还在乐呵呵搜刮战利品的赵天宝说道:“背着老韩,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鬼地方!他伤势太重,耽搁不得!”
赵天宝刚从一个昏迷的黑袍弟子身上扯下储物袋,闻言抬起头,
脸上满是不情愿,指着自己刚换上的、价值不菲的崭新锦袍:
“凭啥啊老徐!是你火急火燎拉着我来的,现在这脏活累活又让我干?
你看他这一身血呼啦嚓的,我这新袍子可是‘天蚕云锦’的,弄脏了多可惜!再说他这么沉……”
“少废话!”
徐葬眼睛一瞪,此刻他没心情跟这胖子扯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再磨蹭信不信我把你那些刚顺来的储物袋全扔这万骨窟里喂魔物!”
“别别别!我背!我背还不行吗!”
赵天宝一听要动他的“战利品”,立马怂了,哭丧着脸跑过来,嘴里还不停嘟囔着。
“交友不慎,真是交友不慎啊!摊上你们两个,我老赵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出力又出血……”
他一边抱怨,一边还是小心翼翼地蹲下身。
徐葬轻轻将昏迷的韩立扶起,协助赵天宝将这个血人背到了他那宽厚的背上。
韩立虽然清瘦,但修士体魄强健,分量着实不轻。
“哎哟喂……真沉……老韩你平时看着挺瘦,怎么死沉死沉的……”
赵天宝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韩立能相对安稳地伏在他背上,尤其是注意避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尽管嘴上抱怨,他的动作却透着一股难得的细心。
徐葬迅速检查了一下韩立的情况,又给他喂了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并用自身混沌灵力暂时封住他几处主要的出血伤口,虽然无法根治,但至少能稳住情况不再恶化。
他看了一眼韩立即便昏迷,依旧死死攥在怀里的那个灰色玉盒,心中叹了口气,没有试图去取。
“走!”
徐葬低喝一声,再次化作一道黯淡流光在前开路,神识全力铺开,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埋伏或追踪。
赵天宝背着韩立,不敢再施展那种极限速度的遁法。
两道流光一前一后,迅速离开了这片充满血腥与死寂的万骨窟。
一出万骨窟,赵天宝立马祭出平时使用的、更注重平稳和防御的飞舟法宝,将韩立小心地安置在舱内。
徐葬也跳了上去,赵天宝操控着法宝,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远遁而去。
飞行途中,赵天宝看着舱内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韩立,又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左袖和扭曲的右臂,之前的玩笑心思也淡了下去,胖脸上浮现出真正的担忧。
“老徐,韩立这伤……也太重了,右臂骨折还好说,宗门有的是灵药接续。
但他这内腑的伤势,还有中的那些剧毒……怕是有些麻烦。”
赵天宝传音给前方的徐葬,语气凝重。
徐葬头也不回,传音中带着压抑的沉重:“我知道,先回宗门,用最好的丹药吊住他的命,孙婆婆医术通天,或许有办法。实在不行……”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我就去求青云老祖出手。”
赵天宝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徐葬的性格,今天换作是自己,徐葬也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
飞行法宝内,赵天宝看着韩立紧蹙的眉头,仿佛即使在昏迷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你说你韩老魔,平时比谁都精,比谁都苟,这次怎么就这么拼?什么丹药值得你把命都差点搭进去?”
他自然得不到回答。
只有飞行法宝破开云层的呼啸声,以及舱内弥漫的、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诉说着刚刚经历的凶险。
徐葬在前方全神贯注地驾驭遁光,同时分出一缕神识始终关注着后方法宝内韩立的情况。
就在这紧张压抑的氛围中,飞舟前方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如同桃花瓣飘落般的柔和涟漪。
下一刻,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飞舟的甲板上,仿佛她们本就站在那里。
为首一人,身着绣满了繁复桃枝纹路的淡粉色宫装,容颜绝美,看不出具体年岁。
眼神温润中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周身气息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仿佛她便是那春日里最绚烂的一株仙桃。
正是瑶池圣地的桃夭老祖!
而跟在桃夭老祖身后的,则是一身火红衣裙、俏脸含煞、气鼓鼓地瞪着徐葬的慕容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葬和赵天宝心中俱是一惊!
徐葬立刻稳住飞舟,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连忙躬身行礼:“晚辈徐葬,见过桃夭前辈!” 赵天宝也赶紧跟着行礼,胖脸上挤出一丝恭敬的笑容。
桃夭老祖目光温和,先是扫了一眼飞舟,视线在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韩立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看透世情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讶异。
随即看向徐葬,声音轻柔如春风:“不必多礼,途经此地,感应到熟悉的气息波动,特来一看,这位小友……伤势颇重啊。”
徐葬不敢怠慢,连忙简要地将韩立为夺取“乾元换灵丹”在万骨窟被数十人围攻,自己与赵天宝及时赶到救援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自己施展大弥天掌等细节,只说是拼命击退了敌人。
桃夭老祖静静听着,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在韩立身上,尤其是在他空荡的左袖和扭曲的右臂上停留片刻,轻声道:“乾元换灵丹……难怪如此拼命,此丹确实对他至关重要。”
就在这时,旁边的慕容婉终于忍不住了,她用力跺了跺脚,指着徐葬,对着桃夭老祖娇声道:
“老祖!您别光听他说!您不知道,之前在玄幽秘境,这个徐葬有多可恶!
他帮着南宫师姐……呃,南宫师叔拦着我们不让我们争夺机缘,还……还跟这个断臂的家伙一起戏耍我们!
害得我们白错过了机缘!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她竹筒倒豆子般地把秘境里的“委屈”说了出来,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看向徐葬的眼神更是像要喷出火来。
徐葬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把这疯丫头扔下飞舟的冲动。
他知道慕容婉在桃夭老祖面前告状,自己不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对桃夭老祖解释道:
“桃夭前辈明鉴,秘境之中,机缘各凭本事与气运。
南宫师姐……师叔当时处于突破关键,晚辈身为护道者,职责所在,不得不阻拦。
至于戏耍之言,实属无奈自保,还望前辈体谅。”
他语气不卑不亢,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同时也点明了是慕容婉等人想要干扰南宫婉突破在先。
桃夭老祖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其中关键?
她嗔怪地瞥了慕容婉一眼,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婉儿,休得胡闹,秘境之争,各有缘法,徐小友护卫同门,何错之有?”
慕容婉被老祖一眼看得气势一弱,但还是不服气地嘟起了嘴,狠狠瞪了徐葬一眼,却不敢再大声争辩。
桃夭老祖不再理会慕容婉的小性子,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韩立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此子伤势极重,本源受损,更有数种奇毒交织,已侵入心脉肺腑。
寻常丹药,恐难根治,即便能保住性命,修为也恐大跌,道基受损。”
徐葬和赵天宝闻言,心都沉了下去。连桃夭老祖都这么说……
然而,桃夭老祖话锋一转,柔声道:“不过,既然让老身遇上了,也算是一场缘分。”
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充满生机的粉色光华,轻轻点向韩立的眉心。
那粉色光华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缓缓渗入韩立体内。
所过之处,韩立身上那些狰狞伤口的流血速度明显减缓,伤口边缘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蠕动,生出细小的肉芽。
他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惨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丁点极其微弱的血色。
同时,桃夭老祖另一只手虚抬,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沁人心脾异香与磅礴生机的粉色丹药出现在她掌心。
“此乃我瑶池‘九转还命丹’,能立刻祛除他体内所有沉疴剧毒,同时稳住本源,滋养道基。”
桃夭老祖说着,轻轻将丹药送入韩立口中,并用自身精纯无比的灵力助其化开。
丹药入腹,一股温和却磅礴无比的生机瞬间在韩立体内化开,如同甘霖滋润干涸的大地。
他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终于变得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迹象明显稳固了不少。
徐葬和赵天宝看到这一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两人齐齐躬身,由衷感激道:“多谢桃夭前辈救命之恩!”
桃夭老祖微微摆手,看着徐葬,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欠我一个因果,等你突破化神在来找我。”
她又看了一眼依旧气鼓鼓的慕容婉,摇了摇头,“婉儿,我们走吧。”
说完,不待徐葬二人再说什么,桃夭老祖袖袍轻轻一拂,便带着慕容婉,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只有那枚“九转还命丹”的异香,依旧在飞舟舱内淡淡萦绕,证明着方才那位大能的确降临过。
慕容婉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徐葬做了个“你等着”的鬼脸。
徐葬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看着韩立明显好转的状况,心中充满了对桃夭老祖的感激。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驾驭飞舟,朝着离阳天宗的方向,再次全力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