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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药铺刚卸下门板,就飘出一股苦中带甜的香气。周婆婆坐在柜台后的竹椅上,手里转着串菩提子,目光落在窗外——赵峰正蹲在墙角,给那丛新栽的紫苏浇水,裤脚还沾着昨晚炖羊肉汤溅的油星子,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株没长直的向日葵。

“我说你这后生,浇个水都跟打架似的。”周婆婆隔着柜台喊,声音里带着笑,“紫苏要顺着根浇,你倒好,对着叶子猛灌,是想淹死它还是想洗叶子?”

赵峰直起身,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嘿嘿笑:“这不是怕它渴着嘛。周婆婆,您昨天说的‘三域调和膏’,真要加北漠的雪蜜?”他手里还攥着个小陶罐,里面盛着亮晶晶的雪蜜,是今早从北漠商队那里换来的,罐口沾着点蜜渍,在阳光下闪着光。

周婆婆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拿出个青瓷钵,往里面倒着药材:“那是自然。东陆的当归要三年生的,根须上带着黄土的才够劲;南陆的薄荷得用露水没干时采的,叶子捏碎了能冒白汽;再掺点北漠的雪蜜,既能中和苦味,又能让药膏更润——就像你们合域城的孩子,得混着三域的奶水长大,才长得结实。”

她边说边用铜杵碾药,当归的药香混着薄荷的清凉漫开来,赵峰凑过去看,青瓷钵里的药材渐渐变成深褐色的粉末,像揉碎的暮色。“这药膏是给学堂的孩子备的?”他问。

“不然给谁?”周婆婆白了他一眼,“上次你送来的那几个北漠孩子,胳膊上全是冻疮,擦了城里药铺的药膏,非但没好,还起了水泡——那些药太烈,哪禁得住孩子嫩皮?”她把雪蜜倒进药粉里,用竹片慢慢搅匀,“咱们这调和膏,得用温火炖三个时辰,炖到能拉出丝来才行,到时候装在陶罐里,让孩子们揣在怀里捂着,冻手了就擦点,比啥都管用。”

正说着,门外传来铜铃响,是苏晴背着药篓回来了,篓子里装着刚采的蒲公英和金银花,沾着露水,看着就新鲜。“周婆婆,您要的草药采来了!”她把篓子放在柜台上,额角还挂着汗,“后山的蒲公英长得真好,根部比我拇指还粗,就是挖的时候差点摔进溪里——幸好林野扶了我一把。”

“就你毛躁。”周婆婆接过草药,摘了朵蒲公英递给她,“吹着玩,败败火。”

苏晴笑着吹散绒毛,白色的小伞飘得满店都是,有的落在药柜顶上,有的粘在赵峰的围裙上。“对了,林野让我问问,上次定的药箱做好了吗?明天要带孩子们去城外义诊,得用新箱子装药膏。”

“早好了。”周婆婆朝里屋喊,“阿木,把药箱拿出来!”

里屋应声走出个半大的少年,手里抱着个朱红色的木箱子,箱子表面刻着缠枝纹,边角包着铜皮,提手处缠着蓝布条——是用东陆的楠木做的,铜皮来自南陆的铜矿,蓝布条是北漠的羊毛织的。“周婆婆说,这箱子得经摔,以后不管是去北漠的草原,还是南陆的雨林,都得扛得住。”阿木的声音还有点奶气,却透着认真。

赵峰接过药箱,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分了十几个小格子,每个格子上都贴着标签:“冻疮膏”“止血散”“退烧药”……最底层还有个暗格,放着把小巧的银刀,刀柄上刻着个“合”字。“这暗格是干啥的?”他问。

“放贵重药材啊。”周婆婆把刚炖上的药膏罐子放进药箱,“比如上次林野送来的那支百年老山参,说是北漠的牧民从雪山上挖的,得贴身带着才放心。”她突然压低声音,“说起来,那山参本该给你补补,你倒好,转手就送给了学堂的老夫子——他那咳嗽,哪用得着这么金贵的东西?”

赵峰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老夫子教孩子们念书,嗓子都哑了,比我更需要。再说我壮得像头牛,不用补。”

苏晴在一旁帮腔:“周婆婆您不知道,昨天赵大哥帮学堂修窗户,一手按碎了三块玻璃,手都没破,确实不用补。”

“就你嘴甜。”周婆婆笑着摇头,目光落在药箱的铜锁上——锁是个小小的狼头形状,钥匙挂在阿木的脖子上,用红绳系着,“这锁是阿木打的,他爹以前是南陆的铜匠,去年逃难来的合域城,这孩子跟着学了半年,手艺倒比他爹还灵。”

阿木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是……是林野大哥教我认的图纸,他说狼头锁能辟邪,孩子们见了不怕。”

“可不是嘛。”周婆婆把最后一罐药膏放进药箱,“上次有个南陆来的孩子,见了这狼头锁,愣是不怕黑了,说晚上睡觉都要抱着钥匙——你们说怪不怪?”

赵峰提着药箱往外走,阳光透过药铺的窗棂,在箱子上投下格子状的光,铜皮反射出的光点晃得人眼晕。苏晴跟在后面,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林野说,义诊的时候要带着学堂的孩子们一起去,让他们学着认草药,还说……”她突然笑出声,“还说让赵大哥你演示怎么用银刀给草药去皮,说你那手笨功夫,孩子们看了肯定觉得亲切。”

“谁笨了!”赵峰梗着脖子反驳,脚步却加快了,药箱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像在替他吵架。

周婆婆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手里的菩提子转得更快了。阿木凑过来,指着药柜顶上的蒲公英绒毛:“婆婆,那些绒毛要飞走了。”

“让它们飞呗。”周婆婆望着远方,合域城的城墙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色,“飞到北漠的草原上,落在牧民的帐篷顶上;飞到南陆的雨林里,粘在采椰子的孩子头发上;飞到东陆的稻田里,跟着稻草人一起晒太阳……咱们合域的药香,也该让三域的孩子都闻闻。”

她转身回屋,铜杵碾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和着窗外的鸟鸣,像支慢悠悠的歌。药铺的门没关,风带着药香溜出去,沿着石板路往合域城的各个角落跑,有的钻进学堂的窗缝,落在孩子们的课本上;有的飘进染坊,和布料的清香缠在一起;还有的跟着赵峰和苏晴的脚步,往城外的方向去了——那里,有更多等着被温暖的时光,在晨光里慢慢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