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卷着最后一片残雪掠过梅庄的飞檐时,听雪楼的灯已亮了三天三夜。石惊弦将耶律寒从七星阵带回的青铜令牌摊在桌上,令牌上的 “鬼谷” 二字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像两只窥视的眼。
“毕无常只是鬼谷先生的徒孙,” 萧燕燕用拐杖尖点着令牌边缘的裂纹,那里嵌着半片腊梅花瓣,与柳如眉剑穗上的花瓣一模一样,“真正的鬼谷先生,二十年前就该死在雁门关了。”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落在耶律寒腰间的并蒂莲佩上,那枚刻着 “燕” 字的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耶律寒下意识将玉佩往怀里塞了塞,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 —— 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与石惊弦握剑的姿势如出一辙。“萧姨认识这玉佩?” 他问,声音还有些发涩,这些天他跟着苏晚晴学汉字,说话已利索许多。
苏晚晴正用暖玉剑的剑尖挑着药碾子,闻言抬头笑道:“这玉佩是你娘的陪嫁吧?和惊弦的那半块凑在一起,正好能拼成‘并蒂莲开’的纹样。” 她将碾好的雪顶草粉末包起来,递向柳如眉,“柳楼主,你的寒潭剑该淬药了,漠北带回的毒砂余气,得用这个压一压。”
柳如眉接过药包时,指尖不经意触到苏晚晴的手,两人同时缩回,又相视一笑。烛光在她们鬓角流转,柳如眉新换的梅红绸衫,与苏晚晴的月白裙裾交相辉映,像极了并蒂莲的花瓣。“耶律寒的裂风斩里,藏着鬼谷奇门的‘转天势’,” 她摩挲着寒潭剑的剑脊,“这门功夫,当年只有鬼谷先生和你爹会。”
石惊弦的离火剑突然在鞘中轻鸣。他想起灰袍秦老临行前的话:“鬼谷不死,梅影难安。” 那时老者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七下,正是七星阵的方位。“今夜子时,按奇门遁甲是‘阴遁三局’,死门在西北,” 他站起身,离火剑的红穗扫过桌面,带起那半片腊梅花瓣,“咱们去西北厢房看看 —— 那里是梅庄最老的屋子,当年我爹就住那儿。”
西北厢房的木门早已朽坏,推开门时扬起一阵尘灰,在月光中划出银线。房梁上悬着个旧剑匣,里面空无一物,只有蛛丝在匣底结了网。石惊弦按 “乾卦” 方位在地上摸索,果然摸到块松动的青砖,掀开一看,下面藏着个铜盒,盒中铺着梅红锦缎,放着三卷泛黄的羊皮卷。
“是我爹的手记!” 石惊弦展开第一卷,上面画着雁门关的布防图,边角处写着 “鬼谷亲授,转天势破敌” 八个小字。第二卷是梅影楼的名册,“梅影七子” 的名字赫然在列,其中 “萧燕” 二字被红笔圈出,旁注 “辽人皇太叔养女,善寒息功”。
第三卷刚展开,柳如眉突然低呼一声。那是幅肖像画,画中穿青衫的男子正给红衣女子插发簪,女子怀中抱着两个襁褓,左边的襁褓绣着 “弦”,右边的绣着 “寒”。画旁题着:“庚申年冬,与燕儿、啸天共盼二子长成,守我梅庄。” 落款是个模糊的 “谷” 字。
“画中女子是我娘!” 石惊弦的声音发颤,“抱着的是我和耶律寒!”
耶律寒扑到画前,手指抚过那 “寒” 字,泪水突然滚落:“这是…… 这是我娘的笔迹!她绣襁褓时,总爱在针脚里藏这个‘寒’字!”
萧燕燕的拐杖 “哐当” 落地。她望着画中红衣女子的发簪,那支嵌着南海珠的梅花簪,正与柳如眉剑穗上的珍珠一模一样。“鬼谷先生……”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是你娘的师兄,当年为了护我们逃出辽营,假死隐姓埋名,成了梅影楼的‘影子楼主’。”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石惊弦离火剑出鞘,赤焰照亮窗台 —— 那里蹲着只信鸽,腿上绑着张字条,上面用契丹文写着:“鬼谷在临安,欲盗传国玉玺。”
“是黑鹰营的密信!” 苏晚晴认出字条边缘的鹰爪印记,“他们还在活动!”
柳如眉的寒潭剑已指向西北方的院墙:“不止信鸽,还有人。” 她软鞭突然甩出,缠上墙头上的黑影,猛地拽了下来 —— 竟是个穿黑衣的少年,脸上蒙着布,腰间挂着块鬼谷令牌。
少年落地时顺势翻滚,弯刀直取石惊弦咽喉,招式正是 “裂风斩” 的起手式。耶律寒惊呼:“是黑鹰营的‘小鹰’!他的转天势比我还狠!”
石惊弦不与他硬拼,离火剑划出 “巽卦?风回”,赤焰在少年周身绕了个圈,逼得他弯刀难进分毫。“鬼谷在哪?” 他低喝,剑刃贴着少年的手腕划过,割破了蒙面布 —— 露出张与耶律寒有三分相似的脸。
少年脸色骤变,突然咬碎口中的毒囊。柳如眉眼疾手快,寒潭剑的剑穗甩出,珍珠正好砸在他的下颌,毒囊 “噗” 地掉在地上。“说不说?” 她的软鞭缠上少年的脚踝,银穗上的倒刺轻轻刺入皮肉。
少年疼得发抖,却死死咬着牙。苏晚晴突然想起什么,暖玉剑挑过那半片腊梅花瓣,放在他鼻尖:“这是漠北七星阵的花瓣,你若不说,我就让你尝尝毒砂蚀骨的滋味。”
少年果然慌了:“在…… 在临安的‘听雨轩’!他说要在元宵夜,趁灯会盗玉玺!”
石惊弦将少年捆好交给庄丁,回头时,见耶律寒正对着那幅肖像画发呆。“别想太多,”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不管鬼谷是谁,咱们兄弟联手,再加上柳楼主和苏姐姐,没有破不了的局。”
柳如眉收起寒潭剑,剑穗上的珍珠在烛光下闪了闪:“元宵夜的临安灯会,按奇门遁甲是‘阳遁五局’,生门在正南,正好对着皇宫的朱雀门。咱们可以……”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苏晚晴拽了拽衣袖。窗外,一轮满月正悬在梅树梢头,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朵紧紧依偎的并蒂莲。萧燕燕望着那影子,突然笑道:“当年你娘说,等你们长大了,要在梅庄种满腊梅,花开时,就像铺了一地的星星。”
石惊弦从怀中掏出那半块并蒂莲佩,与耶律寒的拼在一起。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玉佩上,竟映出个极小的 “谷” 字。“鬼谷先生……” 他喃喃道,“难道是……”
话未说完,西北厢房的梁上突然落下片灰尘,正好落在肖像画中男子的手上。那只握着发簪的手,指节处有块月牙形的疤痕,竟与灰袍秦老的手一模一样。
灰袍老者就是鬼谷先生?他为何要送那封信?元宵夜的临安灯会,等待他们的是玉玺,还是更深的陷阱?
听雪楼的烛火摇曳,将那幅肖像画映得忽明忽暗。画中三人的笑容温暖依旧,仿佛在说:“别怕,我们一直都在。” 而远处的临安城,已隐隐传来元宵灯会的喧闹,像一场即将拉开序幕的大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