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西郊兰亭,流水潺潺,兰草萋萋。
朱雅欣扮成的“朱砚公子”早早就候在亭中,青色短打洗得干干净净,脸上的锅底灰也擦得一干二净,露出眉清目秀的模样。
她手里捏着一枝刚摘的幽兰,指尖都有些发紧——这是她特意早起去后山寻的,就想着送给王婉清,配得上她清雅的气质。
“朱公子久等了。”清甜的女声传来,朱雅欣猛地抬头,只见王婉清提着食盒缓步走来。
今日她换了一身浅碧色罗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花纹,长发松松挽成发髻,仅用一根玉簪固定,比昨日更显温婉动人。
“王姑娘不必多礼。”
朱雅欣连忙上前,将幽兰递过去,脸颊不自觉地发烫,
“见姑娘喜欢兰花,便顺手摘了一枝,希望你不要嫌弃。”
王婉清接过兰花,鼻尖轻嗅,眼中泛起笑意,脸颊晕开淡淡的红晕:
“多谢公子,这花我很喜欢。”
她将花别在鬓边,恰好与昨日的素兰相映成趣,
“我带了些亲手做的糕点,公子尝尝?”
食盒打开,精致的梅花酥、莲蓉糕整齐摆放,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朱雅欣拿起一块梅花酥放入口中,甜而不腻,花香萦绕舌尖,忍不住赞道:
“姑娘的手艺真好,比相府御厨做的还好吃!”
这话倒不是恭维——她在相府闯祸归闯祸,嘴却养得刁钻,王婉清的糕点清甜爽口,恰好合了她的胃口。
王婉清被她夸得耳尖发红,轻声道:
“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些家常手艺。”
两人坐在亭中,一边品糕点、赏春景,一边闲谈。
朱雅欣说起闹市的趣闻,讲起被小狗追着跑的狼狈,引得王婉清掩唇轻笑,眉眼弯弯如新月;王婉清则说起自己读书作画的日常,讲起窗边兰草的生长趣事,朱雅欣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几句话,两人竟格外投契。
聊着聊着,朱雅欣瞥见不远处的石桌上有笔墨,一时兴起道:
“昨日仓促,未能尽兴,今日不如与姑娘一同挥毫,如何?”
王婉清欣然应允。
朱雅欣提笔蘸墨,想起昨日的意气风发,又想起眼前人的温婉,笔尖落下,竟是一句“兰芷生幽谷,清心自芬芳”。
字迹清丽中带着几分洒脱,恰好贴合王婉清的气质。
王婉清看着纸上的字,眼中满是赞赏,随即提笔回赠,写的是
“君子如兰,温润如玉”。
她的字娟秀工整,带着女子的细腻,却又不失风骨。
朱雅欣看着那八个字,心跳漏了一拍,忍不住抬头望向王婉清。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飘起了淡淡的兰香,两人都有些羞涩地移开目光,却难掩眼底的情愫。
“公子的书法,既有风骨又有韵味,想必平日里常练字吧?”
王婉清轻声问道。
朱雅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小时候被父亲逼着练字,总想着偷懒闯祸,没想到今日倒派上了用场。”
她怕露馅,连忙转移话题,
“姑娘的字也极好,比那些只会吹捧的公子哥强多了!”
王婉清被她逗笑,气氛越发融洽。
两人沿着溪边漫步,朱雅欣故意放慢脚步,悄悄护着她避开湿滑的石子;看到飞舞的蝴蝶,他还会伸手去扑,笨手笨脚的样子引得王婉清笑个不停,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
不知不觉间,日头渐西。王婉清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不舍: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朱雅欣心中也有些怅然,却还是点头道:“姑娘路上小心,我送你到路口。”
走到兰亭入口,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车旁站着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王婉清的父亲王御史。
他看到两人并肩走来,目光在朱雅欣身上停留片刻,眼神带着审视。
“爹。”王婉清连忙上前行礼,脸颊微红。
王御史点了点头,看向朱雅欣,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威严:
“这位便是相府的朱砚公子?”
“正是在下。”
朱雅欣连忙拱手行礼,心里有些发怵——这位御史大人气场太强,让她想起了自家那位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老爹。
王御史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青色短打和手中的毛笔上,缓缓开口:
“听闻公子书法出众,谈吐也颇有见地。
小女婉清自幼熟读诗书,心性单纯,老夫对她的婚事颇为看重。”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老夫只有一个要求,若想娶婉清为妻,需得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凭真才实学博得功名,方能配得上她。”
朱雅欣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高中状元?她一个天天闯祸、连《女诫》都懒得抄的相府千金,别说状元了,能把四书五经背全就不错了!
王婉清也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拉了拉父亲的衣袖:
“爹……”
“此事没得商量。”
王御史打断她,语气坚决,
“公子若有此志向,便好生备考;若无,便不必再与小女往来,免得耽误了彼此。”
说完,他便带着王婉清上了马车,只留下朱雅欣愣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刚才写过字的宣纸。
马车缓缓驶远,王婉清掀开车帘,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的朱雅欣,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
朱雅欣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里又急又乱——状元之诺,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可一想到王婉清的笑容,她又舍不得放弃。
“这可怎么办啊……”
她抓了抓头发,愁眉苦脸地原地打转,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梢上,一道黑色身影悄然伫立。
沈明宇靠着树干,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轻轻敲击着刀柄。
他通过时空感知看到了朱雅欣前世的这段纠葛,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调侃:
“状元之诺?这宿命的考验,倒是来得挺快。”
他身旁的林清月一袭月白风衣,眉头微蹙:“她本是女子,如何能参加科举?这诺言之约,怕是难成。”
“难成才有意思。”
沈明宇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深邃,
“宿世的缘分哪有那么容易圆满?不过这小娘子的性子,倒未必会轻易放弃。”
他转头看向林清月,
“走吧,该回去了,免得江大公子又要担心你乱跑。”
林清月瞪了他一眼,却还是跟着他转身离去。
博物馆的后院里,朱雅欣结束了回忆,脸上满是愁绪:
“我当时脑子一热,竟真的答应了王御史的要求,可我一个女子,怎么去考状元啊?”
唐星瑶瞪大了眼睛:
“啊?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吧!朱姐姐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哪有时间想啊!”
朱雅欣叹了口气,
“看着婉清担忧的眼神,我就下意识点头了,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江忍平静地开口:
“或许,这便是你们宿世缘分中的考验。”
沈明宇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考验?我看是自讨苦吃。”
“不过话说回来,以相府的资源,想让‘朱砚公子’金榜题名,也未必是难事,只是这背后要付出的代价,可就不好说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而且,这状元之诺,恐怕也不仅仅是考验那么简单。”
林清月看向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明宇却没有解释,只是摆了摆手:
“没什么,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因果罢了。”
他看向朱雅欣,
“你接下来,是想继续探寻前世的结局,还是先解决当下的灵力共鸣问题?”
朱雅欣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想知道,前世的我,到底有没有做到承诺,有没有和婉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