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个角色一直认为母亲的死是父亲造成的,你必须对他有恨。”
“好的,导演。”
“给你十分钟。”
杨密被孙祺说得有些慌乱,顾不上想他是不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全剧组都在看着,她也觉得难为情。
想了许久,总觉得还差一点,于是走到张果立身边。
“张老师,能请您帮个忙吗?”
“哦,蜜蜜,你说。”
“张老师,您一会儿能真打吗?用力打。
导演说的恨意,我有点把握不好,麻烦您帮帮我。”
说着,她向张果立鞠了一躬。
“哎呀,闺女,不至于吧,你可想好了,那我可真动了。”
“嗯嗯,谢谢张老师。”
“导演,我准备好了。”
“所有人准备。”
“《无名之辈》第二场第二镜,开始。”
“跑什么跑,过来!”
张果立粗暴地把杨密拽过来,校服都被扯歪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一巴掌**辣地疼,杨密借着痛感,眼中露出凶狠,狠狠瞪着张果立。
“跑,跑,我让你跑。”
张果立一边打一边骂,杨密咬着嘴唇不说话。
在众多同学面前被父亲这样对待,她终于找到了感觉——眼圈泛红,眼中满是厌恶和仇恨。
孙祺看着这一幕,暗自点头。
这姐姐对自己真狠,但效果确实不错。
“不错,过了。”
“近日,由我国着名演员张果立、周讯主演,华夏电影集团公司投资拍摄的电影《无名之辈》已在本市取景。
这将是一次极好的城市宣传机会,我市相关领导作出指示,要求全力配合剧组工作……”
“也请广大市民在遇到剧组时,遵守现场秩序,不围观、不打扰拍摄,积极配合,维护都云市民的良好形象……”
“感谢收看今天的都云晚间新闻,观众朋友们,明天见。”
有大明星在城里拍电影?
这条消息让不少市民感到新鲜。
原来,剧组在外景拍摄时屡次被当地群众围观,严重影响了拍摄进度。
跟组的两位民警根本应付不过来,只能向局里申请增派人员维持秩序。
除了求助当地部门,孙祺别无选择。
群众像看热闹一样围着剧组,更麻烦的是,有人不停评论,还有人为了看到明星,拼命往拍摄区挤,严重干扰了剧组工作。
开机一周以来,围绕男主角马先勇的戏份进展顺利。
张果立表现稳定,杨密也逐渐进入状态,再加上孙祺提前准备了详细的分镜头脚本,整体拍摄速度很快。
但每次拍摄街边外景,总会遇到各种干扰,孙祺不得不寻求官方支持。
好在相关部门非常重视,不仅增加了警力,还在本地电视台做了宣传引导。
接下来几天,虽然仍有市民围观,但没人再大声喧哗,大家自觉待在剧组划定的区域,表现出良好的素质。
剧组的进度终于恢复了正常。
其实不仅是中影对成片时间有要求,演员的档期也很紧张。
像周讯这样的顶级演员,能腾出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很难得。
另一个原因是孙祺采用了多线叙事的方式。
这种手法特别适合群像戏,既能增强剧情紧凑感,又能提升节奏,大大增强戏剧张力。
通过多条故事线的交织,角色形象也更加丰满立体。
但多线叙事最怕出现穿帮。
孙祺的剧本讲述的是同一天内不同人物的命运交汇。
实际拍摄时,各条故事线必须分开拍摄,这就带来了时间衔接的问题。
时间差异还算好处理,可以统一安排在上午十点拍摄。
但天气成了新的难题——谁能保证连续两天天气一致?今天阴云密布,明天可能晴天,后天说不定突然下雨。
如果真这样,成片一定会穿帮,观众会发现前一刻阳光灿烂,下一刻却乌云密布。
这个难题让剧组困扰了多日,直到一场阵雨让孙祺突然有了灵感。
考虑到当地频繁的降雨天气,他决定将影片中的天气统一设定为阴雨状态。
每次拍摄外景前,都会先人工把地面淋湿。
这一方法不仅解决了天气连贯的问题,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都云地处西南,原本植被茂密,在湿润的空气中,水汽蒸腾出淡淡的薄雾,反而营造出独特的画面层次感。
阳光下的镜头呈现出湿润的质感,配合滤镜后,形成了湿热而美丽的黄绿色调。
水汽的加入也让光影更加丰富,还能拍出拉丝般的镜头效果。
孙祺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拍摄进入第十天,主要戏份集中在孙祺与张毅组成的“劫匪二人组”和周讯之间的三角戏。
这次拍摄,孙祺再次为自己的头发感到无奈——虽然没有剃光,但只留了一道“鸡冠头”,几乎成了半秃。
“讯姐,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可以开始。”
周讯穿着白色睡衣,坐在道具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薄毯。
“刘师兄,一会儿镜头从讯姐肩膀以上取景,讯姐、毅哥和我从左到右排开,画面按高度三等分。”
“好,明白了。”
“我们先试一遍。”
盛和拿着场记板跑到镜头前。
原本的打板员今天请假,孙祺临时让盛和顶替。
“《无名之辈》第11场第一镜,Action!”
盛和其实不懂英文,孙祺本来让他直接喊“开始”,但他坚持说英文,觉得更专业。
幸好他练得不错,没出丑。
表演开始。
孙祺摘下头盔,重重地喘了口气,顺手擦掉脸上的汗。
“哎呀,暴露了。”
张毅立刻上前想挡住孙祺的脸,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也摘了吧,我暴露就是你暴露。”
张毅还戴着头盔,看不清表情,动作稍作停顿,像是在思考,随后也干脆摘下头盔,嘴里不断念叨:
“暴露……暴露……暴露……”
孙祺转向周讯,一脸桀骜地说:
“兄弟!”
“谁是你兄弟?”
“哦,妹娃儿。”
三人全程使用黔南方言,经过一周的练习,口音几乎听不出破绽。
“既然你已经看到我们的样子,按江湖规矩,我今天必须灭你的口,只能说你命不好。”
听到“灭口”二字,周讯神情平静,仿佛毫不在意。
孙祺没理会,靠在沙发上,半是安慰半是威胁地说:
“听招呼,我就不灭口,没事的,放松点。”
这时,刘师兄操控一号机推进,给周讯一个面部特写。
周讯偏着头,眼睛半睁半闭,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放松点。”
“放松什么?一动不动的,身子绷得那么紧?”
周迅立刻睁大双眼,略微偏头,瞥了孙祺一眼,脸上写满不耐烦:
“废了,彻底不行了。”
张毅适时摇头,叹了口气:
“所以这就是命……”
“那平时怎么过?”
“雇了个保姆。”
这时场外的盛和突然拍了下手,像是一种暗号。
张毅和孙祺瞬间紧张起来,一个拿起剪刀,一个举起枪,齐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瞄准。
看到两人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周迅再次冷笑道:
“走了,被我骂跑了。”
“好,停。”
这段表演结束,孙祺喊停,走回**旁,回看刚才拍摄的画面。
“老齐,怎么样?有问题吗?”
“没有导演,特别好,很完美。”
听到老齐的回答,孙祺皱了皱眉,有点后悔问了。
这段时间他拍戏时,只能让老齐盯着镜头。
但除非是明显的大错,否则这老搭档只会说“导演拍得真棒”“没问题”“很好”之类的话,从不挑出任何毛病。
孙祺不相信这么有经验的人会看不出问题?之前他也委婉提醒过,但老齐依旧如此。
他也没办法,只能暗自决定:以后拍戏,还得找个敢说实话的人。
光听好话虽然舒服,但时间久了,人容易飘。
孙祺把刚才拍的镜头重新看了一遍。
确实没看出什么问题。
整体效果符合他的预期,也不枉他和刘师兄花了一上午调整机位。
其实这场戏并不简单。
虽然电影里只呈现三个人的对话,但在一个狭小空间内,如何通过镜头语言让观众印象深刻、引发思考,需要非常精准的角度。
剧情中,周迅饰演的马嘉祺是高位截瘫,只有脖子以上能动。
这对表演是挑战,对拍摄也是难点。
因此,这场戏的场面调度、灯光位置、镜头角度,甚至与她互动的演员都受到限制。
孙祺和刘师兄商议后决定,以周迅的轮椅为中心,放在一个既能和张毅、孙祺正常交流,又不能太顺的位置,让她每次说话都要斜眼看向他们,视线不能完全转过来。
然后,镜头从周迅的位置开始构图。
这种角度和眼神,更能突出马嘉祺面对突然闯入的劫匪时那种毫不在意,甚至略带嘲讽的态度。
这样一来,观众印象更深,心中也会产生疑问:
为什么?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答案揭晓——她早已是高位截瘫,对生死早已不放在心上。
劫匪又算什么?她甚至希望早点结束生命。
这也为后续剧情中马嘉琪一心求死的动机埋下伏笔。
“这段没问题,接下来拍我和毅哥互相上药的戏。”
这一段成为整部影片的搞笑部分。
起初张毅接到孙祺的邀请,得知要演一个喜剧角色时,有些为难,甚至想过拒绝。
原因是他从未演过喜剧,担心演不好,影响孙祺的拍摄计划。
说起喜剧,很多人认为它只是让人发笑,不算是高雅艺术。
很多重要的影视奖项也对喜剧不够重视,认为喜剧表演属于“通俗娱乐”,难以登上大雅之堂。
但对演员而言,演好喜剧其实更难。
对观众来说,喜剧是最直接的表演方式。
演得好,观众会开怀大笑;演得差,观众则觉得莫名其妙。
演员在处理喜剧表演时,台词、语气、表情、动作都要恰到好处。
只要有一处不到位,整个笑点就会大打折扣,严重时甚至完全失败,观众只会觉得尴尬,甚至觉得演员很蠢。
张毅就是担心这一点。
但孙祺并不这么想。
他清楚张毅后来的表现——他的喜剧天赋只是尚未被发掘。
后来无论是《鸡毛飞上天》中的陈江河,还是《追凶者也》里的五星**,都带有明显的喜剧色彩,而张毅的演绎非常出色。
这说明他具备喜剧天赋,只是之前没有被展现出来。
这次,孙祺就想帮他打开喜剧的大门。
“你干啥?”
“拔钉子。”
张毅的表情夸张却不做作。
“!又干啥?”
孙祺疼得龇牙咧嘴。
“上药。”
张毅颤抖着回答。
“倒的啥药?”
“红花油。”
两人配合默契,迅速产生化学反应。
加上方言的搞笑效果,一些工作人员站在角落忍不住笑出声。
三人的戏份是全片最长的,拍摄了将近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