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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海眼神暗了暗,仿佛想起了什么令人作呕的画面,深吸一口辛辣的旱烟,似乎要驱散那股记忆里的腐臭:

“唉,造孽啊……有个女知青,姓杨,当年在咱村插队,人挺好,知书达理,白白净净的。”

“干活也肯下力气,从不叫苦,老村长对她格外照顾,当自家闺女看。”

“后来人家回城了,前几年……大概是八一年开春吧,还特意回来看过老村长和乡亲们。”

“说是感念咱村当年的情分,想回来看看能不能帮村里办点实事,搞个啥养鸡场,养猪场啥的。”

“那会儿政策刚松动点,正是好时候……多好的事儿啊……”

林大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惋惜和一股压抑的怒火,又吧嗒吧嗒的开始抽烟。

“结果呢?”

林阳追问,预感到不妙,心也提了起来。

一个回城知青愿意回来帮村里,这在当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结果?哼!”

林大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中迸出怒火,烟袋锅捏得嘎吱响。

“孙老二那王八犊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年在村里他就对人家杨知青不怀好意,贼眉鼠眼,动手动脚。”

“被你爹我们几个年轻后生堵在草垛后头狠揍过一顿,老实了屁大一会儿。”

“可这该死的混蛋狗改不了吃屎!人家杨知青回村那几天,住在原来知青点的老屋,他贼心不死,色胆包天,竟然……”

“竟然半夜三更,摸黑,撬开了人家女同志的窗户!”

林大海气得手都在抖,声音也高了。

“他想干啥?啊?!还不是想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逼人家嫁给他这二流子?”

“或者仗着这事儿,要挟人家帮他这坨烂泥回城?他那点龌龊心思,村里有点脑子的谁看不出来!”

“那……后来呢?没出事吧?”林阳心也提了起来。

这年头,姑娘家的名声能压死人。

“万幸啊!老天爷开眼!”林大海吐出一口浊气,带着后怕,“你刘婶子,就西头老刘家媳妇,那天晚上闹肚子起夜。”

“正好瞅见孙老二那狗东西鬼鬼祟祟,往知青住的老屋那边摸。”

“黑影绰绰的,觉得不对劲,鞋都跑掉了,赶紧跑去拍老村长家的门!”

“老村长一听,那还了得?立马敲锣喊人!带着我们几个后生提着棍子,铁锹冲过去的时候,那畜生刚撬开窗户,一条腿都跨进去了……”

林大海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但脸上的后怕和愤怒说明了一切。

昏暗的油灯下,他额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人家杨同志是怀着对咱村的念想和感激回来的!结果差点……”

“唉!那姑娘吓得不轻,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连句话都没留。那养殖场的事,自然也就黄了,连个影儿都没了。”

“你说,这种断了全村财路,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名声的畜生,不该打死吗?”

“村里人恨得牙根痒痒,他在村里一天都待不下去!老村长跺着脚骂,要打断他的狗腿!”

“要不是他哥孙富贵不知从哪弄了张推荐信连夜把他送走,哼……”

林大海重重哼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阳听完,心里也是一阵发堵。

他完全能想象,一个怀着报恩之心回来的女知青,遭遇这种恶心事,对村里那份淳朴的感情会瞬间崩塌成什么样。

而村里人眼看着能改善生活的希望破灭,那股子憋屈和怒火会有多汹涌。

难怪孙老二要跑。

也难怪他大哥孙富贵后来在村里更加破罐子破摔,成了滚刀肉。

不过,林阳转念一想,孙老二刚才说“跟他大哥商量好了”,八成是放屁,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以孙富贵那自私自利,损人不利己的滚刀肉性子,自己捞不着的好处,能让给这个“毁了老孙家名声”的弟弟?

绝无可能!

孙富贵不拿粪叉子把他叉出去就算客气了!

这孙老二,回来就奔着砖窑厂的名额,肯定没安好心。

就在林阳琢磨孙家这摊烂事时,村里关于砖窑厂租地款的章程也定了下来。

虽然不少人觉得,老村长开口要五千块实在“狮子大开口”,心都提到嗓子眼,怕把八爷这尊财神爷吓跑。

但老村长罕见地拍了桌子,力排众议,声音洪亮: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白纸黑字,按手印!有啥篓子,我一人顶着!天塌下来,我这把老骨头先扛!”

“豁出去这张老脸,就想给咱村老少爷们儿多挣点嚼裹儿!算是我这个当村长的最后给大家办件实事儿!”

他没法说是林阳授意的,只能把“责任”全揽自己身上。

可这心里,到底还是像揣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而靠山屯那边,从新任村长张大春口中得知这个数字,更是炸了锅。

承包费五千块!

他们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当初八爷就是嫌他们一万块的要价高才闹掰的。

现在两个村的地加起来,开口就要一万块,这不是痴人说梦,拿八爷开涮吗?

靠山屯村公所里,新官上任的张大春被村民七嘴八舌的反对声吵得脑仁疼,像霜打的茄子。

借口要去小解缓口气,一出门就撞见林阳背着那把擦得油光锃亮的八一杠。

肩上斜挎着沉甸甸的子弹袋,棉帽子护耳翻起,露出冻得微红的耳朵,看架势是准备进帽儿山打猎。

张大春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粗糙皲裂的大手一把拉住林阳的胳膊,脸上又是焦急又是恳求,还带着点窘迫:

“阳子!阳子!大侄子!你来的正好!有件天大的难事,叔实在没辙了,肠子都愁断了!”

“想求你给指条明路,也……也求你帮叔在八爷面前递句话,说说情!”

“我们靠山屯的乡亲们……唉!都觉得这五十年的地租,我们压根没脸收!臊得慌!”

“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张老根那王八蛋带人堵路闹事,差点坏了八爷和你的大事!捅了大篓子!”

“我们……我们这算是赔罪都来不及,磕头作揖都嫌不够,咋还能腆着脸要钱呢?”

“可八爷和你那边,又非要我们拿钱……这……这到底该拿多少才合适?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落好!”

“我们实在是……没那个脸皮张这个嘴啊!跟架在火上烤似的!”

“乡亲们骂我张大春这个村长窝囊,我认!可这钱……咋要啊?”

林阳正琢磨着孙老二这档子烂事,冷不丁被张大春拉住,听了对方竹筒倒豆子般的诉苦,才明白过来靠山屯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