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嫣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根据现场勘查和尸检报告，周德昌死前确实有异常反应。他的瞳孔极度放大，眼球充血严重，双手抓伤自己脸部和颈部，留下十几道血痕。”
她停顿了下，补充道：“而且死亡时面部表情极度扭曲，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恐惧。”
会议室里的笑声消失了。
法医皱眉：“这些症状可以用濒死前的恐慌解释。”
“那这个呢？”白语嫣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桌面中央。
照片上是周德昌的后背。
皮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紫色斑点，组成了某种古怪的图案。
林轩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青铜鼎内侧血咒阵的纹路。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局长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是什么？”
“尸斑异常。”法医接过话，“我从业二十年，从没见过这种分布形态的尸斑。而且它出现的时间太快了，周德昌死亡不到两小时就已经完全显现。”
技术科科长还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轩知道时机成熟了。
他站起身，环视在座所有人：“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诅咒这个说法。换个词——心理暗示导致的应激反应。”
这个表述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继续说。”局长示意。
林轩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商周时期，巫术盛行。当时的权贵会在重要礼器上刻画特殊符号，用以震慑他人。这些符号经过精心设计，能够触发人类潜意识里最原始的恐惧。”
他在白板上勾勒出血咒阵的大致形态。
“现代心理学研究证明，某些图形和色彩组合会引发人的不适感，严重时甚至导致生理反应——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呼吸困难。”
技术科科长若有所思：“你是说……这个图案具有这种效果？”
“不仅如此。”林轩指着白板，“血咒阵配合青铜器特有的铜锈气味，以及那鼎内残留的某种草药成分，三者叠加产生的效果远超普通心理暗示。”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周德昌长期接触这件青铜鼎，每天吸入微量草药挥发物，潜意识不断受到血咒阵刺激。这种慢性影响积累到某个临界点，突然爆发，直接引发致命心梗。”
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个骇人听闻的推论。
局长沉吟良久，缓缓开口：“你有证据支持这个说法吗？”
“那件青铜鼎就是证据。”林轩直视局长，“我建议立即封存，禁止任何人接触。同时调查周德昌近期接触过鼎的其他人，看他们有没有出现类似症状。”
副局长皱眉：“封存倒是可以，但要说服上级和外界，总得有更科学的依据。”
林轩正要回答，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年轻警员慌张冲进来：“白队！出事了！”
白语嫣霍然起身：“什么事？”
“证物室的值班员晕倒了！”年轻警员脸色煞白，“就在那件青铜鼎旁边！”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白语嫣第一个冲出会议室，林轩紧随其后。
一群人冲到证物室时，几个同事正在搀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员。
那警员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流，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白语嫣蹲下查看。
值班员喘着粗气，声音发颤：“我……我就是打开柜子登记编号……然后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快得吓人……”
林轩快步走到存放青铜鼎的柜子前。
柜门敞开着，青铜鼎静静躺在金属托盘里。
昏黄的证物室灯光下，鼎身表面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泽。
林轩透视能力全开，再次盯着那血咒阵。
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阵法的核心位置，有一个极细微的缺口。
就像是故意留下的破绽。
他脑中灵光一闪。
这破绽不是设计缺陷，而是触发机制！
当有人长时间凝视血咒阵，潜意识会不由自主被那个缺口吸引，越看越深入，最终陷进去无法自拔。
而一旦陷入，草药挥发物就会趁虚而入，通过呼吸道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
两相配合，形成致命打击。
“所有人退后！”林轩突然出声。
他的语气太过严厉，所有人下意识听从指令。
林轩快速走到柜子旁，直接关上柜门上锁。
“这鼎现在不能再打开了。”他转身对局长说，“必须找专业团队用密封容器转移，在转移前，任何人不得接近这个柜子三米范围。”
局长看着脸色惨白的值班员，再看看林轩凝重的表情，终于点了头：“按他说的办。”
副局长犹豫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怎么继续调查？总不能连证物都不敢碰吧？”
“不是不敢碰，是不能碰。”林轩纠正他，“至少在搞清楚那鼎的真正来历之前，不能冒险。”
白语嫣想起什么：“对了！那个网络拍卖会！”
她立即掏出手机，拨通技术部门的电话：“马上调出三个月前周德昌参与的那场网络拍卖会资料，我要所有参拍人的信息！”
挂断电话后，她看向林轩：“如果其他参拍者也出现类似情况……”
“那就说明问题不只是这一件鼎。”林轩接上她的话，“而是有人在批量投放这种东西。”
这个推论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真是这样，事态严重性将成倍飙升。
技术部门效率很高，十分钟后就发来了资料。
会议室里，众人围着投影屏幕查看拍卖记录。
那场拍卖会规模不大，总共只有三十几件拍品。
除了周德昌拍下的青铜鼎，还有一些瓷器、玉器、字画。
白语嫣逐一核对参拍人信息，突然停在某一条记录上。
“这个人……”她声音发紧，“是个收藏家，住在东区别墅区。三天前报案称家中失窃，丢了几件古董。”
林轩心中警铃大作：“他拍了什么？”
白语嫣放大那条记录：“一对明代青花瓷瓶。”
“马上派人去他家！”局长当机立断。
白语嫣立即安排人手，自己也准备出发。
林轩跟了上去：“我也去。”
“这次是警方行动……”白语嫣欲言又止。
“没时间纠结程序了。”林轩打断她，“如果那对瓷瓶也有问题，你们的人过去根本不知道该注意什么。”
白语嫣犹豫一秒，点头同意。
两辆警车火速赶往东区。
半小时后，车队停在一栋豪华别墅门前。
按门铃没人应答。
白语嫣让人联系物业，拿到备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推门进去，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所有人脸色骤变。
白语嫣掏出配枪，示意其他人跟上，小心翼翼进入别墅。
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掀翻在地，茶几玻璃碎了一地，墙上挂着的字画歪歪斜斜。
最触目惊心的是地毯上的大片血迹。
已经干涸发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搜索全屋！”白语嫣下令。
几个警员分散开来检查各个房间。
林轩没有跟着到处乱跑，他站在原地环视四周，透视能力全开。
很快，他锁定了目标——餐厅的陈列柜里，摆着一对青花瓷瓶。
瓶身完好无损，花纹精美，一看就是真品。
但林轩盯着瓶口看了三秒，瞳孔骤然收缩。
瓶口内壁刻着一模一样的血咒阵！
而且比青铜鼎上的还要复杂、还要诡谲。
“白队！”一个警员从二楼冲下来，“卧室发现尸体！”
所有人立刻冲上楼。
主卧室里，一具男尸倒在床边。
四十多岁，穿着睡衣，双眼暴突，七窍流血，死状极其恐怖。
法医上前检查，片刻后抬起头：“死亡时间大约七十二小时。初步判断……”
他停顿了下，语气变得艰涩：“也是心梗。”
白语嫣咬紧牙关，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又是一条人命。
林轩走到尸体旁，仔细观察死者的面部表情和手部姿态。
这人临死前抓伤了自己的脸和脖子，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血痂。
和周德昌如出一辙。
“楼下餐厅陈列柜里有对青花瓷瓶。”林轩沉声道，“那就是凶器。”
白语嫣立即带人下楼。
林轩跟在后面，脑中飞速运转。
两件拍品，两条人命。
而且死法完全一致。
这绝对不是巧合。
有人在通过网络拍卖会，大规模散播这些带有血咒阵的古董。
目的是什么？
杀人？
可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手段？
如果只是想杀周德昌和这个收藏家，有一百种更简单的方法。
除非……
林轩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不是针对个人的谋杀，而是某种测试。
测试血咒阵的效果。
测试这种古老杀人术在现代社会的可行性。
如果真是这样，那背后之人的野心该有多大？
“林轩。”白语嫣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你过来看看。”
林轩走到陈列柜前。
白语嫣没有贸然打开柜门，而是隔着玻璃指着那对瓷瓶：“这真是那场拍卖会上的拍品吗？”
林轩仔细辨认瓶身上的款识和纹饰，点了点头：“没错，是明代成化年间的青花缠枝莲纹梅瓶，真品。市场价至少五百万。”
“可拍卖记录显示……”白语嫣皱眉，“死者只花了八万块就拍下了。”
又是远低于市场价的成交金额。
林轩和白语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结论——
卖家根本不在乎钱。
他在乎的，是让这些带血咒阵的古董流入市场，流入千家万户。
“调查那场拍卖会！”白语嫣果断下令，“查出所有拍品的去向，联系每一个买家，确认他们的安全状况！”
几个警员立即行动。
林轩盯着陈列柜里的瓷瓶，心中越发不安。
如果那场拍卖会上所有拍品都有问题，那已经买下拍品的人……
现在还有多少活着？
正想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林轩犹豫一秒，还是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林轩，你查得挺快。”
林轩浑身汗毛倒竖。
这声音他从未听过，但对方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不愧是古玩界曾经的天才鉴宝师，这么快就识破了血咒阵的秘密。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
林轩压低声音：“你想做什么？”
“我？”对方笑了，笑声里透着病态的愉悦，“我只是想让这个世界看看，那些被遗忘的古老智慧，究竟有多可怕。”
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
林轩还想回拨，却发现号码已经无法接通。
他立即找到白语嫣：“有人打电话过来了，应该就是幕后黑手。”
白语嫣脸色大变：“说了什么？”
林轩简短复述了通话内容。
白语嫣当机立断：“马上技术部门追踪那个号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警员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白队！大事不好！技术部门刚查出来，那场拍卖会总共成交了二十三件拍品，我们联系了十七个买家……”
他声音发颤：“有五个人已经死了！都是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