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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伏见城书院の穷地:吉良の死が崩した権谋

伏见城的书房里,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明明灭灭,映得案上那张关东地图满是斑驳的阴影。石田治部少辅三成那封请求入伏见城拜会内府的书信就那么静静的摆在案头。而吉良晴自戕前,留给德川家康的那一本《三国志通俗演义》。

德川家康幽幽地叹了一句:“真是天意弄人啊。当年关云长,败走麦城。难道如今,鄙人也要看着那群人一点点挖沟把鄙人堵死吗?”

在座的人都知道,内府样的话并非戏言,而在座的众人中除了老僧天海,其余人都是逼吉良晴自戕的凶手,当然还有一位就是那位已经被家康关起来的西乡局。

这倒不是内宅争风吃醋那么简单,西乡局作为筑山殿故去后,家康内宅实际的女主人,以及嗣子秀忠的生母。如果她妒忌吉良晴,吉良氏连见到内府的面都没有可能。反而是西乡局看她举止优雅,谈吐得体,才有了她第一次见德川内府时,可以着弓底绣履去见家康。

而这次所有人都想要杀掉吉良晴,也不光是虎千代占领河越城那么简单。这个计划只宏大不仅可以挽回目前家康难以回师关东的尴尬,甚至还能瞬间撕裂丰臣家。只不过这妙手太绝,就连本多佐渡守正信都看不明白其中的妙处,以至于稀里糊涂的跟着裹乱,逼死了吉良晴。

德川家康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他在这个年纪失去心爱之人,似乎一瞬间就老了十岁,就连月代头两鬓浓密的头发都变得稀疏了起来。

众人看着内府样这般的凄凉,心里也不免有些悲凉,其中以侧室下山殿(於都摩之方)为德川家康的第五个儿子,武田信吉,最为明显,他看到父亲佝偻的身体爱惜一酸‘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而后一把就拉住了父亲微微颤抖的手,不住的哭着“父亲儿子错了,儿子错了,儿子愿意给吉良氏抵命。”

家康嘴角的弧度僵住了,这群家伙果然愚蠢,愚不可及。而且最让他心痛的是,这群人中,本多正信竟然连吉良晴那样一个女子的计谋都比不上——怕不是自己瞎了眼,错信了这个匹夫那么多年?

他抬眼看向天海,老和尚正垂着眼转念珠,仿佛早看透他的心思。家康突然低低开口,声音轻得像怕被旁人听见:“天海,你还记得老夫刚把吉良氏放在身边时,跟你提的‘东丰臣’么?”

天海指尖一顿,缓缓点头:“老衲记得——主公想以‘太阁遗胤’之名,封彼时刚得‘赖’为通字的虎千代,做‘东丰臣公’,将骏府、甲州两地给他安堵,只是当时北政所没有拿出故太阁那封真正的遗书,故而时机未到。而虎千代得了遗书,袭我辈关东时安堵他最妙。”

“正是。”家康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案上《三国志通俗演义》的封皮,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老夫要的不是履行太阁遗命,‘安堵三郡’那么简单——骏府是老夫的根基,信吉老夫为什么在武田灭亡的五年后,还让彼时年仅四岁的你,过继给灭亡了五年的武田家为嗣?就是要你守着甲州的门户?到了几天前,北边有你,东边有老夫。他的母亲又有了我的孩子,他这个太阁子嗣就是咱们的一门众!你们怎么能蠢到逼死他的母亲!”

家康骂完了,只觉得天转地转,呼吸都变得颤抖了起来。他分不清是自己对那个知情识趣的女人,那种强烈的思念还是对自己眼前这群猪的绝望。他指尖顿在《三国志通俗演义》的封皮上,突然想起吉良晴之前从清洲回伏见时的模样——她明明带回来了虎千代的密信,却半句不提“背叛”,只笑着说“秋日伏见的桂花香,比清洲好了不少”。

只是他不敢再看那本《三国志通俗演义》了,似乎能想象到吉良晴自戕时对着这群蠢货的冷笑。她哪里是不知儿子反意?她是算准了家康这老东西够聪明——知道留她在身边,既是牵制虎千代的棋,也是给丰臣家看的“德川善待太阁遗胤生母”的戏;她更算准了内府绝不会轻易杀她,毕竟“母在,子便有顾忌”。可这群蠢货,偏偏断了这唯一的牵系!

是啊,这群蠢货把吉良氏的儿子被牵制的死局盘活了,过去她的儿子要跪着取,现在她儿子虎千代成了关东盟主,能提着刀去抢了!

天海看这群蠢物还不明白,于是双手合十道:“方才殿下说的安堵之策,佐渡守以为如何?”

本多正信并不以为如何,因为方才在甲州矿山等不到内府回信,又听闻江户竟然像是河越那般一日落城时,就乔装成农夫走中山道,来伏见请罪了。正信从心里觉得大久保长安的计策更妙,如果在河越城刚陷落的时候就能以河越安堵虎千代,还让他以母性吉良封他河越城主。

这样简直一举三得,其一就是河越距江户近,江户距离河越自然是同样的近。其二就是河越又是关八州的中心位置,四面绕,岂不比骏府更好?到时候封他“东丰臣公”时以河越为居城岂不更好?其三便是骏河还有海港,河越又无海港,河越更能断绝虎千代与森家的联系。

于是自以为成竹在胸的佐渡守正信,故作惶恐的说:“鄙人受教了,真是万分惭愧…”

可家康是什么人?早就看透了这群以为是的猪。于是无奈的挥挥手,示意天海僧给这头最蠢的猪把话讲通。

“本多佐渡守和少主,都是支持咱们沿着东海道回师的。可就算是咱们灭了福岛,平了田中吉政,顺便灭了此时盘踞在滨松的北政所又当如何?”天海僧双手一摊,笑道,“这一路打过去,即使没有现在的敌人。咱们打回关东平了督姬之乱。那时候咱们还要不要上洛了?”

天海看这两个蠢货还没明白,于是继续说,“如果吉良氏未死,赖陆样就是咱们的臂助,森老爷的船团就是他与咱们的鹰犬。咱们把他放到没有海,还被咱们四处包围的河越城,那么他的敌人就只有咱们。他和森家的联系就断了,咱们养一条断脊之犬何用?”

天海垂着眼转着念珠,心里却泛起一阵微妙的腻味——以往与主公议事,从来不用费半句口舌。有时他这个老和尚只提一个人名,比如“大久保”,家康这个主公便知是要查甲州的粮秣;有时我只说一句“滨松需防”,主公便懂该让堀尾父子多留些心。便是本多正信父子要凑过来,讲那些“如何调兵、如何算粮”的罗里吧嗦细谋,也向来是主公自己耐着性子听——主公总说“他们的谋虽糙,却能落地,我听着便好”,从不让我沾手这些磨人的琐事。

可如今呢?竟要他对着这等腌臜人,把“养臂助还是养废犬”的道理拆得这般明白,连“断了森家联系等于逼虎千代反”的关节都要掰碎了说……这等以往主公亲自扛下的“糙活”,如今倒轮着天海老僧来扛,只觉嘴里都泛着股没滋味的腻。

本多正信的脸瞬间白了,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却还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他从没往‘敌人只剩德川’这层想过,只觉得‘断虎千代和森家的联系’就够了。

“父亲,我不服!那个虎千代都抢了咱们河越那样的坚城,让我们怎样和家臣去说?”武田信吉大叫着站起身来,还颇为得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说话的本多正信,那个表情似乎在说——你看我多聪明。

武田信吉双手叉腰,似乎还颇为得意的说,“你们二位只说了北政所给了他虎千代太阁遗书,北政所要是不承认自己给他的遗书呢?”余光瞥到父亲气的嘴唇发抖,以及天海老僧用棉布拭额,反而脖子一梗,声音拔高半分补了一句:“就算你们是对的。您不让三哥打河越,外藩如何看我们?”

家康听着信吉的话,只觉脑子里嗡嗡响——这娃娃竟连眼前的实力差距都看不见。昔日关东管领上杉宪政联合足利晴氏、里见义尧等大名,兵力或说有8万,更有甚者说联军有20万之众,却没能拿下的局面;虎千代如今有100精锐、3000督姬带来的北条旧人,城内还有他家康为会津征伐预备的粮草——纵使大久保长安再谨慎,10万石总是有的吧?

再说太阁遗书,认得太阁字迹与私印的人不知凡几,又有几人能伪造?北政所不认,有的是想借‘太阁遗命’反德川的人认。换言之,若不是关东、西国有的是人想反,他虎千代就算从坟茔里挖出活太阁,又有何用?

“你可知武田胜赖大军是如何被为父与信长公灭的……”说到这里时家康居然咳嗽了起来,被本多佐渡守正信好一阵拍抚才顺过起来。可当信吉说了句‘因为火枪’时,家康大骂道:“是因为城内的奥平信昌不降,武田胜赖看到我与信长公的大军,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父给你三千铁炮,现在你去城外,把福岛正则的马回众打跑去!”

家康突然发出一阵阵悲痛的苦笑,指节敲了敲案角:“秀忠要打河越城,老夫本没拦——打赢了,虎千代成了阶下囚,这计划正好顺势推;打输了,有吉良晴在,有孩子在,他跟北政所才几天?能比得上她娘?就算他猪油蒙了心,不认母亲,老夫递封‘东丰臣公’的安堵状,虎千代也得卖老夫面子。可谁能想到……”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目光扫过在座低头的众人:“这群蠢货,偏偏要逼死吉良晴——没了吉良晴,虎千代没了牵挂,他立刻就跟西军绑在了一起;骏府的筹码,也成了笑话。老夫这盘棋,本想借‘东丰臣’把关东、西国的乱局都盘活,结果被他们一刀砍在了最关键的棋眼上。”

天海叹了口气,念珠再次转动:“主公谋的是天下局,可惜……局中人多是短视之辈。”

吉良晴也知道自己的美貌只是外壳,真正的价值是自己给太阁生了虎千代。而他家康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吉良晴,就赏了空白御教书?只因为她美吗?恐怕吉良氏自己都不信,不过家康信,因为只凭借她的美貌,自己愿意宠爱他,甚至给她空白御教书。

可家康也看到了那几粒黑百合种子的价值。而他在京畿的眼线也早就验证了,故太阁的黑百合旧事。以及北政所两拒虎千代母子的事。他最早让本多正信看虎千代练兵,也不过是想找个由头,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拉过来,后来回了伏见,听说自己旗本富田氏嫡女未嫁,就想着拉虎千代联姻入赘也是为了这个。

后来吉良晴的出现给了他,最直接效忠,让他欣喜若狂的不仅仅是美貌,更是那种来自明国的那种风雅,以及太阁遗胤和自己绑在一起的兴奋。而这一切都被西乡局那个蠢妇搞垮了。

天海老僧用干枯的手指翻来吉良晴留下的那本《三国志通俗演义》,指着关云长返回想重夺荆州的段落,耐心为眼前这两个腌臜人,解释道:“关云长被夺了荆州,尚且能回去。可一遇到吕蒙的丢出荆州兵的家书,原本那个声威震华夏的雄兵也就垮了。要是石田治部少辅,派人求江户的那些足轻和地侍的家书……”

武田信吉按在地图边缘的指节泛白,甲片蹭过木案发出刺耳的轻响,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裹着年轻人的急切,连呼吸都比寻常粗重:“父亲!越是这般越不能再等了!东海道虽有田中吉政,可他兵力不过五千,咱们收拢伏见城的兵,再调甲州残部,拼一把总能冲过去——只要进了关东,哪怕只到小田原,也还有一线生机!”

德川家康坐在案后,后背抵着冰冷的黑漆椅,深蓝色阵羽织上的血渍早已发黑,像块洗不掉的疤。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沾了满手的疲惫,声音哑得像被砂石磨过:“冲过去?信吉,你看看这地图。”他枯瘦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从近江划到三河,每一个落点都像砸在冰上,“咱们身后,毛利的大军离伏见不过三日路程,小早川秀秋的兵就扎在滋贺,宇喜多秀家的人堵着琵琶湖西岸;你说的东海道,田中吉政守着名古屋,池田辉政在吉田城盯着,到了滨松还有堀尾父子——他们是北政所的人,恨咱们入骨,会放咱们过去?”

信吉的肩膀颤了颤,却还想争辩:“可咱们有骑兵!只要快……”

“快得过追兵吗?”家康突然抬眼,眼底的红血丝在烛火下格外扎眼,那不是暴怒,是深到骨子里的无力,“没了伏见城的依托,咱们就是没壳的龟——前面是堵墙,后面是追兵,你告诉我,怎么冲?飞过去吗?”

书房里静得只剩烛火的噼啪声,信吉的甲片不再作响,他垂着头,能看见父亲鬓角的白发沾着烛泪,像结了层霜。家康的目光转向立在角落的本多正信,老人穿着藏青直垂,袖口沾着未干的墨,始终没吭声,此刻被点名,才缓缓躬身,指尖轻轻敲了敲案角:“主公,眼下或许还有一处缝隙——福岛正则与石田三成,积怨已深。”

家康的喉结滚了滚,眼神暗了下去,他抬手拂过案上凉透的茶碗,碗沿的水渍在灯下泛着冷光:“你说的,老夫何尝不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悔恨,“若不是秀忠的生母糊涂,逼死了吉良晴……”

他突然攥紧了茶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现在吉良晴死了,虎千代破江户屠灭了咱们在江户的满门!只留下……只留下那个受了三千石安堵的秀忠!松平秀忠!不是德川秀忠了!”家康情绪稍复,指着窗外说:“一旦江户的家书被隔着城墙丢进来,士兵们知道家没了,亲族没了——咱们还能留得住谁?”

烛火又晃了晃,把家康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地图上,像一块沉重的乌云,压得整个书房都喘不过气。信吉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冲过去”的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这死寂里格外清晰。

“可我们没丢光!”武田信吉猛地抬头,终于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额角的青筋绷了起来,方才被压下去的急切又涌了上来,他伸手在关东地图上重重划了一道,指尖几乎要戳破纸页,“关东八州!小田原、韭山城、镰仓府、古河城、白河……那些城主都是父亲一手提拔的,怎么会说反就反?咱们只要飞鸽传书,让他们严守各城,把所有能通消息的路都堵死,不让一封家书流进伏见城——士兵们不知道江户的事,自然不会乱!”

立在一旁的天海僧缓缓睁开眼,念珠在指尖转了半圈,停住了。老和尚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信吉的幻想:“少主,您忘了伏见城的兵是怎么来的?”他抬眼扫过信吉,目光落在书房外的军营方向,语气沉了沉,“这里的士兵,十有八九是关东农家子弟——他们的爹娘在江户近郊种稻,妻子在武藏湾边织渔网,孩子还在韭山城、镰仓府、古河城的私塾读书。您以为他们守着伏见城,是为了德川家的基业?不,是为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

他顿了顿,指尖的念珠又转了一圈,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可家书里会写什么?写江户城破了,他们家的房子被关东军拆了烧火;写武藏湾边的渔村被森家船团占了,妻子不知去了哪里;甚至写……虎千代在西之丸杀了德川亲族,连带着附近不肯投降的百姓也遭了殃。这些话只要传进营里,一个士兵跑了,十个士兵会跟着慌;十个士兵慌了,整个伏见城的兵就会散——他们会想着‘家都没了,还打什么仗’,您堵得住家书,堵得住他们心里的牵挂吗?”

“更要紧的是,森家船团已经破了百首水军,武藏湾、相模湾的海路,全在他们手里。陆路能堵,海路呢?一封家书装在陶罐里,从关东海边扔上船,顺流而下到东海道,再由福岛的人送进来——比飞鸽还快,比陆路还隐蔽,咱们堵得住吗?”

“可……可治部少辅和左卫门大夫的仇!”本多正信突然插话,老人往前迈了半步,袖口扫过案几上的墨锭,发出“当啷”一声轻响,声音里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急切,“福岛正则恨三成恨了这么多年,就算现在暂时联手,心里也未必服!咱们只要派个能说会道的人,去跟福岛提条件——许他伊豆国,再提三成当年怎么抢他功劳……总能让他们反目!”

“正信公,”天海僧轻轻摇了摇头,念珠再次转动起来,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过去咱们能分化敌人,是因为咱们有二百余万石的领地,有能震慑天下的兵力——人家听咱们的,不是因为咱们的话好听,是因为咱们有实力做后盾。”

他抬眼看向家康,老和尚的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可现在呢?咱们像一头被卡在墙洞里的猛虎,空有獠牙,却连动弹都难。外面那些正在修堡垒的西国兵卒,会听咱们说‘分化’吗?毛利、宇喜多会因为咱们一句话,就放着眼前的好处不拿,去跟福岛斗吗?”

烛火又被穿堂风吹得歪了歪,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揉成一团模糊的黑。武田信吉的手从地图上垂了下来,指节的白慢慢褪去,只剩下无力的苍白。本多正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天海僧的话像一块石头,砸破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家康始终没说话,只是盯着案上的茶碗,碗里的茶水早已凉透,映出他眼底的疲惫和更深的沉郁。书房里的冷意,比外面的夜风更甚,裹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信吉盯着父亲沉默的脸,心里的急火越烧越旺,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结城秀康!”武田信吉突然爆喝一声,甲片碰撞的脆响在死寂的书房里炸开,他往前冲了半步,双手按在案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里闪着近乎偏执的光,“父亲!结城秀康是虎千代最核心的盟友!咱们飞鸽传书给他——只要他反了虎千代,回归德川本家,咱们就立他当嗣子,把原本该给秀忠的一切都给他!他本就是德川血脉,怎么会甘心屈居虎千代之下?只要他反,关东联盟必乱!”

他说得又快又急,唾沫星子溅在地图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仿佛只要这话说出口,结城秀康就会立刻倒戈,所有危机都会迎刃而解。

家康缓缓抬起头,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他摇了摇头,动作缓慢却坚定,像在拂去一片无用的尘埃:“信吉,你太想当然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信吉心上,“结城秀康不是小孩子——他现在倚仗的,是结城家的旧臣,是虎千代给的关东地盘。他若反了虎千代,丢了这些,回归本家又能得到什么?一个空泛的‘嗣子’名分?”

一旁的本多正信脸色灰败,他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屡屡碰壁后的无力:“少主……老臣已经派人探过口风了。结城秀康心里清楚,他在德川本家始终是‘外人’,只有跟着虎千代,才能保住结城家的基业,甚至更进一步。他不会反的——反了,他就是孤家寡人,连立足之地都没了。”

“那怎么办?!”武田信吉猛地踹向案脚,木案晃了晃,案上的茶碗摔在地上,碎裂声刺耳,“难道就看着咱们被困死在这里?全是西乡局!若不是她糊涂,逼死了吉良晴,父亲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眼睛通红,指着内宅的方向,声音里满是恨意:“父亲!不如杀了西乡局!把她的人头送给虎千代,就说之前的事是她一人所为,求虎千代网开一面——说不定还能换条活路!”

“住口!”家康突然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信吉的话像根刺,扎破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噼啪作响,烛泪顺着烛台往下淌,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痕。天海僧悄悄抬眼,目光与家康对上——两人眼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默契。

天海僧缓缓转动念珠,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每个人听清:“少主,杀了西乡局,不过是泄愤罢了——虎千代要的是‘大义’,不是一颗人头。可西乡局……还有内宅的诸位女眷,却是比人头更有用的东西。”

家康的喉结滚了滚,枯瘦的手指攥紧了椅柄,指节泛白。他没有说话,却微微点了点头——那是默认。

信吉愣住了,他看着父亲和天海僧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不是要杀西乡局,是要把她,把内宅所有的女眷,当成“人质”送到大阪,送到淀殿手里。用德川家的女眷,换淀殿的一丝怜悯,换西军暂缓进攻的一点时间。

烛火再次被风吹得歪了歪,映得家康的脸一半亮一半暗,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书房里的冷意更浓了,连武田信吉的怒火,都在这无声的谋划里,慢慢冷却成了一片绝望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