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天刚蒙蒙亮,王家小院已经忙碌起来。
李秀莲早早起来煮了热气腾腾的饺子,王老实把打包好的腊肉和糍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出门饺子回家面,路上顺顺当当的。”
李秀莲把一碗饺子端到王石安面前。
“谢谢妈。”
王石安接过碗,心中暖流涌动。
一家人简单而温馨地吃过早饭,王石安便准备出发了。
王望祖一把抢过哥哥的背包,笑嘻嘻地拎在手里:
“哥,我送你到县汽车站!让你也体验一下你老弟的车技!”
李秀莲在一旁笑着叮嘱:
“望祖,路上骑慢点,注意安全!”
“放心吧妈!我技术好着呢!”
王望祖拍着胸脯保证,推着摩托车就出了院门。
王石安看着弟弟兴冲冲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也没推辞。
冬日的早晨,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刺骨,但坐在弟弟的摩托车后座上,看着弟弟挺直的背影,王石安感到一种特别的踏实。
路上,王望祖果然闲不住,一边骑车一边大声跟哥哥聊天:
“哥,你说我玉兰妈见到你,会不会又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你可别吃太多,到时候别吃成了大胖子!”
王石安被弟弟的俏皮话逗乐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看路!就你话多!”
到了县汽车站,王望祖帮哥哥取下行李,突然收起嬉皮笑脸,挠挠头:
“哥,到了给家里打电话。爸妈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惦记。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见到玉兰妈,替我问个好。”
王石安看着弟弟难得认真的样子,心里一软,郑重地点点头:
“知道了,家里辛苦你多照应。快回去吧,路上慢点骑。”
“好嘞!哥你上车吧,我看你走了再回!”
王望祖跨上摩托车,挥挥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阳光灿烂的笑容。
王石安点点头,转身走进车站。
他回头望去,弟弟还骑在摩托车上,在晨光中朝他用力挥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进站口。
那份兄弟间无需多言的牵挂,让离别的清晨充满了暖意。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旅程。
车子抵达潭州汽车站时,已是中午。
王石安刚下车,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翘首以盼的田玉兰。
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深色大衣,围巾衬得脸色红润,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喜悦。
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站在车旁。
“妈!”
王石安快步走过去。
“儿子!”
田玉兰迎上来,自然地接过他手中不算重的特产,上下打量着儿子:
“路上累不累?饿了吧?走,妈先带你回家吃饭!”
母子二人上了车,田玉兰关切地问着家里过年的情况,王石安一一回答。
看着母亲精神矍铄、言语爽利的样子,王石安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来到母亲田玉兰的家中,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显然是田玉兰精心准备的。
“来,儿子,快坐下吃饭。”
田玉兰招呼王石安入座,不停地给他夹菜。
“这些应该都是你爱吃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饭桌上,气氛温馨而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田玉兰细致地询问王石安的学业和未来的打算,言语间充满了鼓励和期待。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儿子,眼神里交织着骄傲、满足,还有一丝作为母亲独有的、难以完全掩饰的担忧。
王石安能感受到母亲那份深沉的关爱,也明白这关爱背后,或许也隐藏着对那个远在北京、处境不明的生父陈明远的复杂心绪。
这让他更加珍惜与母亲相处的时光。
饭后,田玉兰泡了一壶好茶,和王石安坐在洒满午后阳光的客厅阳台。
阳光暖融融的,暂时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也让谈话的氛围更加放松。
“儿子!”
田玉兰看着王石安,语气变得认真而柔和。
“上次电话里,你说有打算了,妈听了心里特别踏实。你跟妈说说,具体是怎么想的?关于楚记者,晓梅,还有你以后的发展。”
面对母亲真诚的关切,王石安没有隐瞒。
他坦诚地说了自己和楚薇确定关系的事,也提到了内心的纠结和对林晓梅的愧疚。
田玉兰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偶尔点点头,目光中充满了理解。
等儿子说完,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儿子,你能这么想,说明你重感情、有担当,这是好事。但感情的事,最忌讳拖泥带水。你既然选择了楚薇,就要一心一意对她好。至于晓梅那孩子,时间会慢慢抚平伤口的,你以后有机会,用恰当的方式表达关心和歉意就好,但界限一定要清晰。”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更实际的引导,眼神中也透出企业家的决断:
“至于未来,妈支持你去深港发展。那边机会多,平台大,适合你们年轻人。楚薇在那边有基础,对你也是个帮助。但你记住,无论在哪里,自身硬才是根本。先把学业圆满完成,实习机会妈也可以帮你留意,但路终究要你自己一步步走踏实。”
王石安听了母亲既有远见又务实的话,心里很感动,但也忍不住笑了,他需要纠正母亲一个关键的信息。
“谢谢妈!您说得对,路要自己一步步走踏实。”
他先肯定了母亲的观点,然后才解释道:
“不过,实习的事可能还没那么急。我因为去部队服役了两年,现在其实才上大一,离毕业还有两三年呢。当前最要紧的,是把基础打牢,把落下的课程跟上。”
田玉兰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你看我,真是忙糊涂了!光想着你年纪和阅历像快毕业的,却忘了你才刚读大学。对对对,是妈心急了。那你现在的重心,就是安心学习,把专业知识学扎实。深港的机会永远在那里,等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去闯。”
聊到深处,阳光渐渐西斜。田玉兰起身,从书房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王石安,她的动作干练,眼神却充满母性的温柔:
“儿子,这里面是妈给你准备的一点心意。一部分是给你这学期学习和生活的费用,别省着。另一部分,是妈以你的名字开的一个账户,里面存了一笔钱。妈知道你独立,不想靠家里,但这不仅仅是钱,是妈给你准备的‘启动资金’,也是妈的一份心。怎么用,你自己决定,但妈希望它能帮你更从容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王石安接过那沉甸甸的文件袋,感觉手里捧着的不仅是经济上的支持,更是母亲厚重的爱和对他未来的全部期望。
在这个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的家里,这份支持显得尤为珍贵和有力。
“妈,谢谢您。”
他声音有些哽咽,郑重地说:
“我会好好规划,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傻孩子,跟妈还客气什么。”
田玉兰欣慰地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
“妈就希望你平安、快乐,能自由地去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的话语中,似乎也寄托了对儿子能够摆脱父辈阴影、拥有自己广阔天地的深切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