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啊，妈给你炖了鸡汤，快趁热喝！李金凤提着保温桶，满脸堆笑地推开办公室的门，那热络劲儿让正在汇报工作的刚子都愣住了。
就在昨天，这个女人还在厂门口跳着脚骂陈锋忘恩负义，今天却像换了个人。她身上穿着崭新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说话都轻声细语起来。
陈锋从文件中抬起头，神色平静：放那儿吧，谢谢妈。
李金凤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搓着手，欲言又止：那个......建国的事，妈都知道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该！你开除得好！
刚子识趣地收起文件：锋哥，那我先去车间了。
门一关，李金凤立刻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陈锋啊，妈知道以前对不住你。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妈，您有话直说。陈锋放下笔，目光淡然。
是这样，李金凤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小心翼翼地摊开，今早街坊邻居都在传，说你上了《江城日报》！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啊！
陈锋瞥了一眼，那是前天刘副区长来视察时的报道，在第二版右下角有个小豆腐块，提到了婉锋食品厂的创新经营模式。
区区一个小报道而已。
这还小？李金凤激动地指着报纸，咱们这条街上，谁家上过报纸？老王他儿子在国营厂当科长这么多年，连厂报都没上过！
她说着，又从篮子里拿出两双崭新的鞋垫：这是妈一针一线给你纳的，婉秋说你整天站着，垫这个舒服。
陈锋看着那精细的针脚，忽然想起前世。那时他穷困潦倒，去岳母家借钱，李金凤连口热水都没给他倒，还冷嘲热讽地说：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还好意思来借钱？
妈，您不用这样。陈锋语气缓和了些，该给您的赡养费，婉秋每个月都会按时送过去。
妈不是这个意思！李金凤急忙摆手，妈是想说，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建国不争气，可妈还有把子力气，能帮你们照看照看朵朵......
正说着，林婉秋拿着账本走进来，看见母亲也在，脚步一顿：妈，您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男人送点鸡汤！李金凤热络地拉住女儿的手，婉秋啊，妈看你都瘦了。以后妈天天来给你们做饭，你看怎么样？
林婉秋不动声色地抽出手：不用了妈，我忙得过来。
也是，你现在是老板娘了，管着这么大摊子。李金凤讪讪地笑，那......妈先回去了。鸡汤记得喝啊！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小心翼翼地问：陈锋，那三十块钱......
明天婉秋就给您送去。陈锋说。
哎！好！好！李金凤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林婉秋轻声道：她变了。
不是她变了，是咱们变了。陈锋打开保温桶，鸡汤的香气弥漫开来，上个月纳税八百块，工人工资开支两千多，现在又上了报纸。在她眼里，咱们终于从穷亲戚有钱亲戚
林婉秋在丈夫身边坐下，眼神复杂：你知道吗？刚才王大妈告诉我，我妈现在逢人就夸你有本事，还说她早就看出你不是池中之物。
陈锋笑了：人之常情。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为难你了。
可是我觉得很可悲。林婉秋低下头，亲母女之间，也要用钱和地位来衡量。
陈锋搂住她的肩膀：别想太多。重要的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们母女了。
这时，张平敲门进来：锋哥，区里来通知，让你明天去参加民营企业座谈会。这是与会名单。
陈锋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突然眼神一凝：赵明远也参加？
对，他是工商局代表。张平担忧地说，我听说他最近在区里到处说咱们的坏话，明天的会恐怕......
林婉秋紧张地抓住陈锋的手臂：他会不会故意刁难你？
陈锋看着名单上赵明远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我早就想会会他了。
第二天一早，陈锋准时来到区政府会议室。他刚推开门，就看见赵明远正和几个干部谈笑风生。见到陈锋，赵明远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
陈厂长，真是巧啊。赵明远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你们的用地审批还没办下来？要不要我帮你催一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