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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幸福里’!”陈锋指着前方几栋已经封顶、贴着白色瓷砖的楼房,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一手抱着兴奋地东张西望的朵朵,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林婉秋的手。

一家三口站在略显杂乱但充满生机的工地外,看着那比周围平房高出许多的楼房,心里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憧憬和一丝面对重大抉择的忐忑。林婉秋的手心里微微出汗,这可是买房啊!把他们这段时间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攒下的大部分积蓄都投进去!她能感觉到陈锋握着自己的手坚定而有力,这让她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目标明确:实地考察,决定是否支付定金,将这个“家”的梦想落到实处。

穿着白衬衫、戴着红袖标的售楼员热情地迎上来,引导他们走进一间已经装修好的样板间。一进门,明亮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满整个客厅,雪白的墙壁,光洁的水泥地面(在当时已属高档),一切都显得那么崭新、亮堂。

“哇!好大的房子!”朵朵从陈锋怀里挣脱下来,像只快乐的小鸟,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跑了一圈,又冲进里面的房间,小脸上满是惊奇和兴奋,“爸爸!妈妈!这个房间是给我的吗?”

看着女儿在想象中的“自己房间”里雀跃的样子,林婉秋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想起之前一家三口挤在那种昏暗、潮湿,冬天漏风、夏天闷热的破平房里的日子,再对比眼前这明亮、干燥、方方正正的房间,一种强烈的酸楚与幸福感交织着涌上心头。她走到窗边,摸着冰凉的窗框,看着外面比平房开阔得多的视野,声音有些哽咽:“这……这窗户真大,真亮堂……”

陈锋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指向那个带着铁艺栏杆的小阳台,语气充满向往:“婉秋,你看这个阳台。以后咱们可以在这儿摆两把椅子,夏天晚上乘凉,冬天晒太阳。你还可以养几盆花。”

售楼员在一旁适时地介绍:“同志,我们这户型是现在最流行的,两室一厅,独门独户,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不用再去挤公共厕所了。这栋楼的位置也好,安静,离小学也近……”

“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这句话更是击中了林婉秋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一个干净、整洁的厨房里为家人做饭,不用再在院子里搭的棚子里忍受油烟蚊虫;看到了不用再在寒冷的夜里抱着睡眼惺忪的朵朵,深一脚浅一脚地去院外的公共厕所……这种对最基本生活品质的改善的渴望,让她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

一家三口在样板间里流连忘返,仔细地看着每一个角落,规划着哪里放床,哪里摆桌子,朵朵甚至已经开始和小伙伴“分配”哪个墙角放她的新娃娃。温暖的阳光包裹着他们,空气中弥漫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从样板间出来,陈锋和林婉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心。陈锋直接对售楼员说:“同志,我们就要刚才看的那套二楼东户的户型。定金多少?我们今天就能交!”

售楼员脸上笑开了花:“好的好的!同志您真有眼光!那套户型位置最好!定金先交一千块,锁定房号,等签正式合同的时候这钱算在首付款里。”

一千块!这几乎是他们能动用资金的一半了!林婉秋下意识地摸了摸随身带着的、装着存折和大量现金的布包,心里还是一紧。但当她抬起头,看到陈锋毫不犹豫的眼神,以及旁边朵朵仰着小脸、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们的模样,那股犹豫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散。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陈锋,也对着自己,坚定地点了点头。

陈锋从她手里接过布包,当场点出一千元崭新的大团结,郑重地交给了售楼员,换回了一张盖着红章的定金收据。握着那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收据,夫妻俩的手再次紧紧握在一起。这意味着,他们在这座城市里,真正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可以期待的未来!所有的辛苦和拼搏,在那一刻都化为了实实在在的希望和甜蜜的负担。

怀揣着定金收据,如同怀揣着最珍贵的宝贝,一家三口满怀喜悦地往回走。朵朵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小脑袋里已经开始幻想在新房子里和小伙伴玩捉迷藏的情景。然而,快走到作坊那条街口时,他们看见刚子正焦急地等在路口,不停地张望着。一看到他们,刚子立刻快步迎了上来,脸色不太好看,也顾不上寒暄,压低声音对陈锋说:

“锋哥,你们可回来了!有个事……岳母,还有你那个小舅子林磊,刚才来作坊了!看你们不在,问了半天咱们生意和买房的事,话里话外那意思……听说咱们要买房,他们好像也动了心思,估计这两天还得来找你们。我看他们那架势,怕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