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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硝烟,洒在废墟之上。

焦土与金属烧灼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砂砾。

搜救队的脚步踩碎凝固的血壳,瓦砾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主控室外,一名士兵静静躺着,作战服上的编号早已模糊不清。

左臂三道深可见骨的割痕翻卷着,混着矿井粉尘和干涸血迹,在阳光下泛出铁锈般的暗红。

“喂!醒醒!听得到吗?”医疗兵半跪下来,拍了拍他的脸。

指尖触到的是冰冷僵硬的皮肤——像青铜铸成的躯壳。

士兵眼皮颤动,缓缓睁开眼,瞳孔空洞,仿佛灵魂被抽走。

无论怎么问,他只是机械地摇头,世界只剩一片白噪音。

“伤员身份不明,疑似严重脑震荡!”医疗兵对着通讯器报告,无线电里传来炮火闷响。

“等等!”有人突然喊,“看他的手!”

众人目光聚焦过去。

每当“蛟龙七号”被提起,他紧握的右手就会猛地抽搐,指节发白——那是植入骨中的信号信标残留的神经记忆,电码刻进肌肉深处,无法抹去。

“都让开。”周医生拨开人群,蹲下检查瞳孔。

战术手电照进眼底,瞳孔毫无反应,如两潭死水。

她直起身,对身旁的楚瑶低声道:“急性创伤性失忆,合并神经衰竭。大脑自我保护已启动,切断感知……现在他连痛都感觉不到。”顿了顿,声音更轻,“强行唤醒,可能直接脑死亡。”

楚瑶攥紧耳麦,指节泛白:“但他完成了任务。我们必须知道矿井里发生了什么。”

周医生沉默良久,才问:“可他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没人回答。

担架上的秦翊,右手死死攥着从体内取出的弹头,掌心磨破渗血;左手无意识摩挲胸前口袋——那里藏着一张被火烧过的照片,只剩半张母亲的笑脸。

地下电厂控制室,老电仍守在台前,汗水滴在键盘上发出“啪嗒”轻响。

他不知道外面战况如何,只知道:只要活着,电源就不能断。

直到监控画面闪过那个熟悉的背影被抬走,他浑身一震。

颤抖的手抓起尘封的对讲机,调到三十年未用的加密频道,一字一顿敲出发报键:

“鹰巢,鹰巢,雏鸟归巢。羽折,目盲,然心火未熄。”

这是秦翊父亲生前定下的最高密语——不是求援,是托付。

三分钟后,指挥部红色电话响起。

“立即启用‘归名计划’!”命令下达,全战区联动。

所有曾与秦翊共事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被召来讲述一段关于他的记忆。

靶场风沙起,楚瑶站在射击位,望着晃动的靶纸,语气清冷:“你还差我五环,秦翊。赖账?没门。”风吹起碎发,尾音微微发颤。

北方边境观察哨,夜色沉沉。

录音笔前,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别睡啊,兄弟。”停顿片刻,声音低得几乎呢喃,“下半夜,我替你盯着。”

那人顿了顿,掐灭烟头,自语般补了一句:“天亮了……就该换岗了。”

火星熄灭,映着他眼角细纹。

他说完没再开口,仿佛对面仍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哪怕那人早已不在。

审讯室内,陆承志抬起阴鸷的眼,冷笑一声:“告诉他,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语气轻蔑,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敬意。

前线野战医院,秦翊转入重症监护。

即便昏迷,右手仍铁钳般攥着那枚变形弹头,掌心血痕交错。

周医生尝试微电流刺激海马体。

零碎画面闪现——矿井深处,他将照片碎片塞进弹匣时指尖的湿滑;小川最后嘶吼的“走!”震得耳膜发疼;老电关闭闸门前那个标准军礼带起的微风……

可每当接近核心,大脑便剧烈抽搐,生命体征飙升至危险边缘。

“停下!快停下!”周医生一次次阻止。

夜里,护士换药时不慎碰落床头名牌。

“秦翊”二字落地,金属撞击声短促清脆,像钥匙插进锁孔。

刹那间,秦翊猛地睁眼!

全身绷紧,右手本能摸向腰间空处。

视线落在地上的名字上,瞳孔骤缩,喉头滚动,似要喊出什么,却只发出一声低呜。

周医生心头一震。

想起档案里秦父留下的话:“战场之上,生死一瞬,心可乱,神可散,但要先看时间,这是清明之始。”

记录写道:患者丧失人脸识别与情感反应,但能通过环境音、微表情、动作瞬间判断威胁并做出战术响应。

当夜,敌残部反扑。

流弹击中医疗区,爆炸声撕裂夜空,警报尖啸四起。

玻璃碎裂,人群奔逃。

唯独秦翊,在警报响起瞬间坐起。

拔掉输液针,鲜血顺手背淌下,他恍若未觉。

赤脚踩地,寒意窜上脊椎。

他走到角落,翻出一套积灰的旧作战服,穿衣、束带、整理,动作精准如阅兵演练。

走向武器架时,哨兵厉喝:“站住!你没有权限!”

秦翊不语,左手缓缓抬起,食指与拇指比出倒立三角——“蛟龙”特战队内部最高级别的“静默请求”。

哨兵瞳孔猛缩。

他知道这手势意味着什么,可规定严禁非认证人员接触武器。

就在迟疑刹那,秦翊已取枪在手。

拆解、检查、组装、上膛,一气呵成,快得只剩残影。

枪械冰冷的触感,金属咬合的咔哒声,唤醒了沉睡的身体记忆。

他转身,朝着炮火最烈的方向走去。

撤离士兵纷纷驻足:“那是……队长?”

他如幽灵潜行至敌炮位侧翼。

夜视仪绿光中,敌人正校准坐标,目标直指我军集结点。

不开枪。

脑海浮现父亲的声音:“打炮的人,最怕的不是子弹,是断电。”

他绕至后方配电箱,撬开外壳,面对复杂线路稍一迟滞。

忽然,另一个画面闯入——老电蹲在控制箱前嘟囔:“红线第三个接头,打了结才不会松。”

就是它!

刀锋精准切断那根带结的红线。

“滋啦”一声,蓝电弧跳闪,炮位陷入黑暗。

敌人慌乱冲出掩体——迎接他们的,是三声枪响。

砰!砰!砰!

三枪毙命。战斗十秒结束。

秦翊靠在掩体后喘息,汗滴入眼,刺痛。

胸口口袋一松,那半张照片滑落。

月光洒在残缺的笑脸上,泛着银辉。

他拾起,凝视良久,嘴唇微动,喉结滚动,想喊“妈”,却只挤出嘶哑气音。

远处,楚瑶率特战队员疾奔而来。看到月下孤影,眼泪夺眶而出。

直升机轰鸣划破黎明。他被抬上担架时,手中仍紧攥那枚弹头。

数小时后,心理干预中心。

纯白房间,寂静如渊。

秦翊躺于感应椅,数十探头连接其身,脑波化作复杂图谱投映巨屏。

“‘归名唤醒’程序启动。唤醒序列,共计十二段。”

机械音落下,屏幕波形猛然跃动。

第一段录音响起:“秦翊,代号‘蛟龙七号’,你是否收到?重复,代号‘蛟龙七号’,请确认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