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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舔舐着电缆的绝缘层,发出滋滋的爆裂声,浓烈的焦臭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地下机房。

烟雾如墨蛇般在低矮的天花板下翻滚,混杂着金属熔化的刺鼻气息,钻入鼻腔时带着灼烧般的痛感。

应急灯残存的红光在墙上跳动,像垂死心跳的投影,映照出三具倒在血泊中、戴着他面容的“赝品”,皮肤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蜡色。

秦翊没有后退,任由那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火光在他深邃的瞳孔中跳跃,映出那些扭曲的脸——每一张都像是从他灵魂里撕下的残片。

空气干燥而滚烫,舔过他的嘴唇,裂开的嘴角渗出血珠,咸腥在舌尖蔓延。

他能听见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像风箱般粗重,夹杂着远处残余电路短路的噼啪声,如同亡者的低语。

他不是符号,是守火的人。

这火,是父亲在边境线上燃起的忠诚,是赵伯临终时攥着他手心传递的信念,是战术背心内那张布条上每一个名字所代表的牺牲。

布条贴着胸口的位置已被体温烘得微热,边缘磨得发毛,像一段被反复摩挲的记忆。

“队长!”小伍的声音将他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穿透了嗡鸣的耳压。

他回头,看见小伍和楚瑶正警惕地持枪对着被炸开的外墙缺口,碎石还在簌簌滑落,夜风裹挟着尘土灌入,吹动楚瑶额前汗湿的发丝。

枪管微微颤动,反射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警报解除了。”秦翊的声音带着一丝烟熏火燎后的沙哑,他转身,迈过一具“自己”的尸体,军靴踩在黏稠的血泊里,鞋底发出沉闷的剥离声。

动作却在瞬间僵住。

一股钻心的剧痛从右腿猛然窜起,直冲天灵盖。

肾上腺素的效用正在如潮水般退去,被强行压抑的伤痛开始疯狂反噬。

他之前为了保持绝对冷静,用匕首划开的锁骨伤口,此刻也像被撒了一把盐,火辣辣地疼,汗水顺着脊椎滑下,在战术背心里洇开一片冰凉。

他的身体晃了晃,单手撑住了身旁的空棺材,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寒,让他稍稍清醒。

冷汗从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顺着颈侧流进衣领,留下一道湿冷的轨迹。

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如刀刻。

“队长,你的腿!”楚瑶快步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抬手挡开。

手套上的血污蹭在她肩头。

“没事。”秦翊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哑如砂纸摩擦。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腿,军裤已经被渗出的血液染成了深褐色,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肌肉收缩都牵动伤口,传来钝刀割肉般的撕扯感。

医疗兵草草包扎的绷带早已不堪重负,动脉血正一滴滴、沉重地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嗒……”声,晕开一小片暗红,像一朵缓慢绽放的死亡之花。

“撤。”他终于下达了命令,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小伍立刻开始销毁设备上的敏感数据,指尖在终端上飞速敲击,蓝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线。

楚瑶则架起秦翊的一条胳膊,几乎是将他的重量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但脚步坚定。

“坚持住,队长,我们马上出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呼出的气息拂过他耳畔,温热而急促。

秦翊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机房内跳跃的火光仿佛分裂成了无数个光点,在眼前盘旋、飞舞,像夏夜萤火,又似将熄的星火。

耳边的枪声、爆炸声、警报声似乎都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自己心脏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

咚……咚……

每一下,都像是战鼓的最后一声擂响,沉闷而疲惫。

他想起了父亲教他发送那条“火种仍在燃烧”的暗语时,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的痕迹,粗糙的触感至今烙在记忆里;想起了祖父让他听怀表里齿轮转动的声音,告诉他“越是混乱,越要找到不变的节奏”,那清脆的滴答声曾是他童年最安稳的摇篮曲;想起了赵伯临终前浑浊的眼睛,以及那句“别让火灭了”的嘱托,干裂的嘴唇翕动,像风中残烛最后的呢喃。

火……没有灭。

秦翊扯动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只牵动了脸上一道干涸的血痕,裂开,渗出新的血丝。

他将最后的力气汇聚在双腿,在楚瑶和小伍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向着那被炸开的、透着外面微弱天光的缺口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右腿的疼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无力感,仿佛那条腿正在离他而去,神经信号一点点断裂。

终于,他们走出了闷热的地下机房,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微凉夜风拂面而来,带着露水与焦土混合的气息,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风掠过烧伤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抬起头,看到了缀满星辰的夜空,城市远方的天际线被零星的火光勾勒出嶙峋的剪影。

战斗还未结束,但这最关键的一仗,他们赢了。

“队长?”楚瑶感觉到肩上的重量骤然加重,急切地喊了一声。

秦翊的眼皮重如千斤,再也无法支撑。

右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指尖还紧扣着战术背心的拉链。

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小伍焦急的脸庞,和远处闪烁着红蓝光芒、正向这边疾驰而来的救援车辆。

世界在旋转,所有的声音和光影都被拉扯成模糊的线条,最终一同坠入无边的黑暗。

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沉沉地倒了下去。

那张被他摩挲了无数次、写满了名字的布条,从战术背心内层的夹缝中滑落,被夜风轻轻吹起,又缓缓落在他失去知觉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