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的轰鸣由远及近，像刀子一样割裂夜空。
气流压下来，废墟中的铁皮嗡嗡震颤，尘土簌簌落下。
所有人屏住呼吸，手指死死扣在枪托上，掌心湿滑——直升机来了。
那架通体漆黑的“黑鹰”改型盘旋在头顶，探照灯如利刃扫过断墙残垣。
光柱擦过掩体边缘，差半米就照进藏身处。
有人牙关打颤，耳膜里全是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秦翊眯眼盯着它。
机身加装了电子战吊舱和武器挂架，涂装磨损却无标识——典型的雇佣兵作风：能用就行，不问来路。
三分钟后，探照灯熄灭。
直升机拉高，掉头飞向山脊，引擎声渐隐于夜色。
“空中侦察平台。”秦翊低声道，嗓音冷得像冰，“他们在查‘渔场’，但还没撒网。再在外围晃荡，迟早被热成像咬住。唯一的活路，是钻进他们觉得没人敢进的地方。”他顿了顿，眼神一沉，“比如地下管网。”
“集结。”
几个幸存队员迅速靠拢，脸上写满疲惫与紧绷。
空气中混着铁锈和汗味。
“他们当这里是猎场？”秦翊摊开地图，指尖重重戳向输油管道线路，“那就把这地方变成他们的坟场。”
“队长！”楚瑶立刻出声，语气急了，“管道结构不明，检修口多得像蜂窝！万一遭遇交叉火力，连退路都堵死——咱们可就成了瓮中之鳖！”
秦翊没反驳，只从战术背包侧袋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装置。
表面散热纹密布，中心一枚幽蓝指示灯微弱脉动，像某种沉睡生物的心跳。
“苏岩……临走前交给我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听不出波动，“他说这是军工所最后的作品——震动谐频侦测仪。改自地质勘探设备，穿不透钢铁，但能在封闭空间捕捉规律震动。”他顿了顿，“特别是……七秒一次的那种。”
楚瑶瞳孔一缩：“王野说过的频段周期？”
“对。”秦翊点头，“就是它。”
半小时后，小队找到一处被藤蔓遮蔽的检修口。
撬开锈死铁盖时，“吱嘎”一声刺耳长响，惊起几只蝙蝠扑棱飞走。
一股浓烈气味扑面而来：铁锈、原油、霉菌，混在一起呛得人直咳。
管道内径约两米，仅容一人通行。
四周铁架交错，脚下油泥湿滑，每一步都发出“吧唧”轻响。
手电光摇晃，映出墙上斑驳水渍，像谁用血画下的符咒。
“每隔二十米设监听点。”秦翊下令。
楚瑶立刻动手，将核心传感器接入平板，再把一个个子探头吸附在管壁上，连成临时阵列。
幽蓝光点依次亮起，宛如星轨铺向黑暗深处。
她睫毛轻颤，神情专注。
队伍沉默前行近三十分钟。
空气越来越闷，呼吸声在金属壁间回荡，仿佛有无数人在耳边低语。
突然，楚瑶的平板波形线猛地一跳。
“有信号！”她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兴奋，“节奏太稳了……不像机械振动……倒像是编码信号！正在滤波去噪，重建路径……”
秦翊凑近屏幕，瞳孔骤缩。
“七秒……”他喃喃，“王野说得没错！那是他们在切换加密频道！”
“生成热力图，锁定源头。”他的声音冷得像钢。
屏幕上，三个红点浮现。两个黯淡，最深处那个红得发烫。
“这里。”秦翊点中亮点，“旧地图标的是地下战备燃料中转站，独立供电通风——最适合驻守。”
目标确认，杀机已现。
队伍呈三角队形推进。
越靠近，电流“滋啦”声越清晰，夹杂滴水与金属摩擦，像是某种机器在缓慢运转。
脚步放轻，呼吸调成短促无声。
距目标五十米，秦翊抬手示意停止。
他卸下装备，如猎豹般匍匐前进。
前方九十度弯道，破损阀门留出一道窄缝。
他贴地爬行，将单目镜缓缓探入。
缝隙后，是一间改造过的控制室。
墙上挂着一只秃鹫头标本，玻璃眼珠冷冷盯着入口——那是“秃鹫”的签名，佣兵圈里臭名昭着的死神标记。
桌上摆着三台改装反器材步枪，还有一台遥控爆破器，伪装成“毒刺mK2”外形，明显是诱饵。
一台设备连着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着频段调试参数。
一名外籍男子背对门口，正专注操作。
沙地迷彩服裹着高大身躯，右臂外骨骼支架泛着冷光。
就是他——“秃鹫”。
秦翊心跳一滞，眼神却更冷。他悄然后退，回到队伍。
“目标确认，‘秃鹫’本人。”他低声部署，“三套远程系统在调试。我们用管道共振造个假信号，把他引出来。等他离开主机，从头顶通风井突入——一击毙命。”
行动开始。
秦翊握紧军刀，刀柄有节奏地敲击管壁，模拟电磁脉冲过载的震动频率。
同一瞬，楚瑶启动干扰程序，一道强信号精准覆盖目标区。
控制室内，“秃鹫”身体一僵，猛地抬头，警觉如野兽。
数据流瞬间紊乱，警报尖啸。
他毫不犹豫，一把关机，抄起步枪，扫视四周——就是现在！
秦翊低喝一声，三人速降而下，枪口落地即锁死目标。
可“秃鹫”反应快得离谱。
甚至没回头，左手已闪电拍向墙边红色拉杆。
“轰——”
钢化防弹板从天花板与墙壁猛然坠落，零点几秒内封死整个房间，只剩一条射击缝。
黄色烟雾喷涌而出，辛辣刺鼻，人眼瞬间灼痛流泪。
“催泪瓦斯！撤！”秦翊怒吼。
混乱中，防弹板后的“秃鹫”冷笑一声，灯光骤灭。
四下陷入死寂。
唯有墙上那枚传感器指示灯，仍在幽蓝闪烁，像一颗不肯闭上的眼睛，静静听着敌人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