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怪？真的存在吗？”
“是啊，我起初也不信。直到有一次轮到我在这片区域巡逻，真的看见江里有长长的东西在翻滚，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那东西粗得跟两个水桶似的，身上还有黑色的鳞片。当时可把我吓坏了！和我一起的同事没过几天就辞职了。也就我命硬，一直待到现在。”
老警员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不断用手比划着江中怪物的形状和大小。那描述听起来，简直像是江底藏着一条龙。
他还提到，警署曾联系专业潜水员下水探查，结果下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那他们在水下遇到了什么？”
老警员瞥了我一眼：“我要是知道，现在也不会在这儿跟你讲这些了。倒是听说很多年前，有人在江底挖出一头石牛。当地人说那是镇守江底的神兽，一旦被挖出来，下面的东西就逃出来了，可能就是那个妖怪。总之，我劝你们别蹚这趟浑水。”
二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你自己害怕吗？这跟阻止祭祀有什么关系？”
老警员指着二胖的鼻子说：“嘿，你还别不信。虽然不知道水下那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它确实神通广大。我亲眼见过，有一年也有一群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非要阻止村里的祭祀。结果第二天，这群人全都不见了，江边只留下他们的行李和衣服。”
不仅如此，没过两个月这条江的汛期突然提前到来。天空下起瓢泼大雨，仅一夜之间整个村庄就被洪水淹没。
当时我还在休假，局里突然紧急通知我们参与抢险救灾。你们无法想象那天的天气——正午十二点，天色漆黑如夜，狂风呼啸。
江水如决堤般汹涌上涨，水中还夹杂着腥臭的气味。更令人不安的是，我听到水中传来巨大的怪声，似猪吼又似牛鸣。从那时起，再无人敢阻止村民举行祭祀仪式。”
“从那时起？您在此任职少说也有几十年，难道已有数十名少女因此丧生？你们的良心不会不安吗？”二胖愤怒地质问。
老警员冷冷一笑：“年轻人，你阅历尚浅。有时候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罢了，你们快走吧。我已尽到劝告之责，既然你们执意插手，后果自负。
另外，若你们遭遇不测，局里不会上报。”
二胖怒哼一声，摔门而出。我看见他直奔隔壁房间，带着那位身穿嫁衣的少女一同离开。我们几人连忙跟上。
刚走出警局，就被一大群手持农具的村民堵在门口。他们列队站在警局前，形成包围之势。
人群中，我看见了那位神婆。她佝偻着背，不再穿着往日艳丽的服饰，而是换上了一套少数民族装束。
这套服饰与苗族传统服装略有相似，却又大不相同。我在少数民族文化课程中曾见过这类装束——这是羌族服饰，但与现代羌族服饰存在差异。
确切地说，这是东周时期义渠国巫师的装扮。
村民们见我们出来，自动让开一条通道。神婆从人群中走出，伸手指向我们：“外乡人，交出祭品，否则天神降怒。”
二胖将少女护在身后，直指神婆：“老太婆，别太嚣张！就你会法术？今日我要与你一决高下！”
第七十八章 岷江暗涌
村民们在临江村临时搭建了一座法台。说是法台，其实不过是用木条和石块垒起的简易平台，远不及《西游记》中车迟国斗法时那般宏伟。
不知何时二胖已换上一袭黄色法袍。他手持宝剑，踏着罡步起舞。只是他那身健硕的肌肉与这仙风道骨的装扮实在不太相称。
“学长，现在该怎么办？斗法会不会有危险？你见识广，给点建议吧。”
“先静观其变。”我一转头，不禁愣住。
阿辉和刘飒不知从哪儿弄来两桶爆米花，刘飒还热情地邀请那位嫁衣少女分享。
“你们哪来的爆米花？队友在拼命，你们却在此看戏，不太合适吧？”我已经无力吐槽。
“别吵别吵，这个时代能见到如此纯粹的斗法实属难得。”刘飒揉着我的头发说道。
法台上，二人已开始较量。
起初是无声的意念交锋，随后进行斋醮仪式。我看着台上二人变幻不定的神色，虽不懂其中玄机，却真切地感受到四周温度骤降。
虽值初秋，天气尚且炎热，我们都穿着薄外套配短袖。但自斗法开始，一股寒意便从心底升起。
这种感觉，就像深夜独处时，突然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枕边，一个女子轻声呼唤你的名字，在你耳畔吐息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战栗。
原本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可神婆一声大喝，天色骤然阴沉下来。
我悄悄返回警局，找到老警员打听石牛的下落。他说石牛已送往县博物馆，但可以带我去当初发现石牛的江边看看。
我们来到当初女孩被投入江中的岸边，那辆警车还停在那里。我取出土壤检测工具，在老警员指引下采集了石牛出土处的泥土样本。
检测结果却令人失望——泥土中并未发现传说中的稀粉。祖父曾说过，古蜀巫蛊之术中有种特殊养蛊法，用稀粉替代蛊虫，这种秘术在巴人部落中流传甚广。
“大哥，您还知道其他线索吗？”我掏出考古所的工作证。虽然证件已过期，但料想这位老警员不会察觉。
果然，他接过证件仔细端详：“年轻人真有出息。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咱们聊聊。抽烟吗？”
我婉拒后递给他一瓶水，我们靠在车门旁听他讲述村子的往事。
这里叫临江村，据说早在都江堰修建之前就有人居住。村民信奉一种奇特图腾——形似蛇身却长着鳞片胡须，与龙相似却又没有脚爪。
老警员说村里沿袭着“河伯娶亲”的祭祀习俗。虽然秦始皇统一后废止了人祀，但像临江村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仍保留着古老传统。
有趣的是，据当地老人记载，在都江堰建成后的几百年间，临江村一带曾两度停止人祀：一次是大禹治水之后，另一次就是都江堰竣工之时。传说中大禹曾在岷江降服过作乱的孽龙。
然而封印逐渐减弱，后来那条恶龙再次现身作乱。那时蜀郡太守李冰正在此地监督都江堰的修建。
传说李冰本是天上星宿牛金牛下凡，见江中有妖邪作怪，便亲自前去镇压，并与妖物立下约定：江水干涸时不露出石人脚，江水上涨时不淹没石人肩。
李冰还在此处雕刻了五头石牛，用来镇守江中。据说其中一头埋在岷江上游的镇江关，另一头就在临江村附近。
只是很多年前，有人把石牛从水底挖出，导致此地失去神兽镇守，水怪开始兴风作浪。
还有一次，都江堰水位下降，考古队从江中拖出三尊断了头的石人。
当时都江堰附近一些老居民十分恐慌，尤其是临江村，率先恢复了祭祀祖先的仪式。
虽然明知这不符合人道精神，但江中确实怪事频发，谁也不敢阻拦。
我听老警员越说越离奇，尤其是星宿转世之说，只觉得荒诞不经。
但关于石牛镇水的事，却让我上了心。
之前在探访海眼龙宫时，我曾从鲁方的笔记中读到：大禹治水后，铸九鼎以定九州，并将九鼎分别安置于九州各处。
南阳属荆州，丹江下的海眼属于荆州。
依此类推，蜀郡当时所在的梁州，所镇压的海眼会不会就在岷江水下？
若真如此，水下的妖怪是龙也就说得通了。
“对了，你应该听过二郎神吧？据说二郎神的原型就是李冰的次子，他也曾在此地擒龙。”老警员聊完李冰，又说起他儿子。
关于李冰次子是二郎神杨戬原型的传说，我也有所耳闻。据说都江堰原有一条恶龙，李二郎带着梅山七圣和一条神犬前去降妖，结果神犬与七圣皆战死，恶龙却逃脱了。
李二郎一路追到青城山，恶龙卧地休息时遇到一位老妇。
老妇请恶龙吃面，谁知面条下肚后变成铁链，将恶龙锁在岷江水底。
“所以说李二郎也是少年英雄。他们父子选在此地修建都江堰，据说是因为这里曾是古蜀国鳖灵建都之地。”
“有意思吧？这些够了吗？”
我一怔：“你刚说什么？”
“我问你够不够。”
“不，上一句。”
“这里曾是古蜀国鳖灵建都的地方。”
我一拍手：“对！就是这里！”
果然我们没走错路，第一站就找到了关键线索。
这里竟有鳖灵时代的王都。
看来岷江水下藏的，恐怕不只是石人石牛或海眼那么简单。
“谢了，这事了结后我请大哥吃饭！”我拍了拍老警员的肩。
锁好车后，我去找二胖。
此时二胖和神婆正在法台上闭目盘坐，周围人面露不耐，看来已僵持多时。
我走进人群喊道：“好了，别比了。两位都法力高强，僵持下去没有意义。我理解你们怕江中邪物，不就是人祭吗？我来当这个祭品！”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
躲在旁边吃爆米花的阿辉愣住了，没嚼碎的爆米花撒了一地。
刘飒跑来拉住我：“学弟，你胡说什么？不要命了？”
“学长，你身为九世家的俊杰，可不能退缩啊。”
“这不叫胆小，是战略性转移。”
神婆此时睁开双眼：“河神要娶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你一个男人别多管闲事。”
“你怎么知道河神一定喜欢女子？说不定河神是女性呢？又或者他偏好男色？你们献祭了这么多漂亮姑娘，他不也没多领情？
不如让我们试试。
实在不行，我还能扮成女装。”
刘飒听得目瞪口呆：“可以啊学弟，真有一套，你够拼的。先说好，你要穿女装你自己去，别拉上我们。就算死了，到地下见到祖宗，说我是因为扮女人没的，也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