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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DeepBlack深渊 > 第142章 颂猜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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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的寒意尚未从骨缝中完全驱散,黑市中那双短暂交汇又骤然分离的、充满警惕与伤痕的眼睛所带来的微妙悸动,也还在陈默意识的深层角落里隐隐浮动。但当他第二天清晨,如同最谨慎的啮齿动物般悄然探出他的“铁皮棺材”,试图再次融入贫民窟的脉搏以获取信息和资源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更加凝重和危险的气息,如同粘稠的油污般弥漫在潮湿闷热的空气里。

一夜之间,贫民窟的“天气”变了。

颂猜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汽油,猛烈而粗暴地泼洒在这片拥挤、肮脏的棚户区每一个角落。昨夜黑市里那短暂的、针对某个神秘年轻人的警觉和猜测,瞬间被眼前更庞大、更直接的威胁所覆盖。

陈默甚至不需要特意去观察,就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种变化。

首先是人。颂猜手下那些穿着花衬衫或廉价黑色背心、身上带着劣质纹身的喽啰们,出现的频率和数量明显增多了。他们不再是三三两两懒散地游荡,或者专注于收取固定的“保护费”。而是变成了五人一组、甚至十人一队的巡逻队,像一群闯入羊圈的饿狼,眼神凶狠而烦躁,带着明确的任务目的性,粗暴地穿梭在狭窄、泥泞的巷道里。

他们的表情不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无聊和傲慢,而是带着一种被老大严厉训斥后的憋屈和急于表现、找回场子的暴戾。这种情绪使得他们的行为更加不可预测,也更加危险。

陈默刚走出藏身点不到五十米,就亲眼目睹了两起事件。

第一起发生在一个卖油炸食物的小摊前。一个小组的颂猜手下,为首的正是那个被叫做“明”的、脸上有疤的头目——也就是之前被陈默用空枪指过,后来又疑似在阿玉摊前被袭击的那个——正粗暴地推搡着摊主,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头。

“老东西!说!最近有没有看到生面孔?特别能打的那种?或者身上带伤的?”明的声音嘶哑,充满了不耐烦,他一把打翻了一筐刚炸好的甜圈,金黄色的食物滚落泥地,立刻被几只脏兮兮的野狗叼走。老头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反复说着“没有”、“不知道”。

另一个手下则直接掀翻了旁边一个卖塑料盆的妇女的摊子,盆碗哗啦啦摔了一地,引起一片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那手下恶狠狠地吼道:“都他妈给我听着!疯狗哥放话了!谁要是敢藏匿生人,或者看到可疑的不报告,这就是下场!下次烧的就是你们的棚子!”

威胁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钉,砸进每一个目睹此景的贫民窟居民心里。恐惧像瘟疫一样无声地蔓延开来。人们低着头,加快了脚步,甚至不敢多看那些暴徒一眼,更不敢去收拾散落一地的货物。

陈默立刻隐入一栋铁皮屋的阴影后,心脏微微收紧。他们搜索的力度和粗暴程度,远超他的预期。颂猜显然因为接二连三的“意外”(猜察被废、明被袭击、黑市附近的骚动)而彻底暴怒了。这不再是为了追查某个具体的人,更像是一次无差别的、展示武力和发泄怒火的全面压制。

第二起事件,发生在一条主干道的路口。那里设起了一个临时的关卡——其实就是用几根木棍和废弃轮胎胡乱堆起来的障碍物。四五个颂猜的手下叼着烟,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对过往的、尤其是青壮年的男性进行盘问和搜身。动作粗鲁无比,稍有迟疑或者反抗的迹象,立刻就是拳打脚踢。

一个年轻人因为多看了他们一眼,就被一把拽过去,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口袋里仅有的几张零钱也被顺手抢走,还挨了几个耳光,最后被一脚踹开。年轻人敢怒不敢言,捂着脸爬起来飞快地跑掉了。

陈默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关卡……颂猜竟然敢在贫民窟里公然设卡!虽然这里法律形同虚设,但如此大张旗鼓,也足见其嚣张气焰和此刻急于挽回面子的心态。

这对他来说,是极其糟糕的消息。这意味着他的活动空间被极大地压缩了。每一次穿越贫民窟,都变成了一次需要精密计算的冒险。像昨天那样前往偏远黑市的行动,风险系数呈几何级数上升。

他像一片影子,紧贴着斑驳油腻的墙壁,利用每一个视觉死角缓慢移动。他的听觉和视觉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对话片段、每一个巡逻队的脚步声和方向。

“……妈的,找了一上午,毛都没找到!”

“疯狗哥快气疯了,说再找不到人,我们都得倒霉!”

“……听说昨晚水鬼那边的人也吃了亏,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伙人?”

“管他妈的!抓到一个可疑的就往死里打!总能打出点东西!”

零碎的信息汇入陈默的脑中,拼凑出颂猜暴怒的全貌以及当前危险的局势。压力不仅来自颂猜,似乎还有另一股叫“水鬼”的势力也被卷入?这让水更加浑浊,但也可能意味着更多的混乱和机会。不过眼下,混乱首先带来的是极高的风险。

他不得不数次改变路线,绕远路,甚至长时间潜伏在恶臭的垃圾堆后面或者某户人家低矮的棚檐下,等待巡逻队过去。原本十分钟可以走完的路程,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终于接近了阿玉的炒粉摊区域,但没有立刻靠近。他选择了一个能观察到摊位情况,同时又相对隐蔽的角落,如同石像般静静蛰伏,观察着。

果然,阿玉的摊子前也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紧张。两个颂猜的手下就站在不远处,目光时不时扫过排队买饭的人和忙碌的阿玉。他们没有直接骚扰阿玉,但这种监视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阿玉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沉默,动作略显僵硬,递出食物和收钱时都尽量不看那两个人。

陈默看到,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外来者的工人模样的男人,在买炒粉时被那两个手下拦下盘问了几句,搜了身才放走。男人吓得脸色发白,拿着炒粉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看到这里,陈默彻底打消了今天去阿玉那里获取食物和信息的念头。颂猜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阿玉这里人流复杂,可能会是信息源之一。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去接触阿玉,那只会给她带来灾难,也暴露自己。

他的“食堂”和潜在的信息窗口,暂时被关闭了。

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贫民窟里那些平日里或多或少会进行一些灰色交易的小角落、小窝点,今天都异常安静,要么大门紧闭,要么就有颂猜的人在不远处晃荡。整个贫民窟的“地下生态”都因为颂猜的这次雷霆震怒而陷入了停滞和恐慌。

整个白天,陈默就像一只在猎鹰盘旋下寻找草籽的麻雀,小心翼翼地移动,最大限度地减少暴露。他依靠之前藏匿的一点干粮充饥,饮用水则只能冒险去公共水龙头快速接取,那里同样有颂猜的手下出没。

活动空间的急剧压缩,资源的获取困难,以及无处不在的搜索目光,都像不断收紧的绞索,让陈默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力。风险每分每秒都在增大。颂猜的这种疯狂搜索,虽然效率低下,但就像一张不断收紧的大网,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会不会因为一个意外、一个巧合,或者某个居民的告密,而发现他的藏身之处。

夜幕再次降临,但贫民窟并未恢复往日的“活力”。颂猜手下的巡逻并没有减少,反而因为夜色的掩护,他们的行为更加肆无忌惮。手电筒的光柱胡乱地在密集的棚屋间扫射,粗鲁的呵斥声和偶尔传来的打砸声、哭喊声,比白天更加清晰可闻。一种人人自危的恐怖氛围笼罩着整个区域。

陈默蜷缩在他的铁皮棺材里,外面的每一丝异响都让他肌肉紧绷。他不敢点灯,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冰冷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汗水和铁锈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他的鼻腔。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颂猜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家门口,单纯的躲避和隐藏,终有极限。一旦搜索范围扩大到这种程度,他的被发现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必须让这条陷入疯狂的“疯狗”,把它的怒火和利齿,转向别的方向。

一个冰冷而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被压迫到极致的脑海里,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菌类,缓慢地、扭曲地萌发出来。它需要信息,需要机会,需要极其精密的计算和莫大的勇气。

但首先,他必须熬过这个更加漫长和危险的夜晚。

颂猜的怒火,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热带风暴,将陈默这只刚刚试图结网的小蜘蛛,再次吹打得东倒西歪,岌岌可危。生存的空间被压缩到了极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