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了。
暂时。
夏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没有起身，而是闭上眼，心念一动。
空间内的安世杰，那双冷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货架。
突然。
一瓶矿泉水，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了。
“动了！”陈宇几乎是跳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安世杰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他第一时间就抓起了座位旁的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夏怡姐姐，你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急切。
滋啦——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随后，是夏怡平静的声音。
“我没事。”
简单的三个字，让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遇到一个异能者。”夏怡的声音继续传来，简洁明了，“很强。”
她顿了顿，在整理措辞。
“他的名字叫苑妄（系统忠诚度显示的名字），能力很棘手，能够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完全无法预测。”
陈宇愣了一下，“好奇怪的名字。”
安世杰的眉头紧紧皱起，“夏怡姐姐，你说他能突然消失和出现？是隐身吗？还是什么光学迷彩之类的？我看动漫里好多角色都有这种能力！”
陈宇来了精神，他觉得自己的专业领域到了。
“隐身只是让你看不见，但本体还在那里。”对讲机里，夏怡的声音否定了他的猜测，“我试过了，在他消失的瞬间，周围的空气、尘埃，没有任何流动过的痕迹。他不是‘藏’起来了，是‘不见’了。”
“不是隐身……”安世杰的小脸严肃，他快速地在脑中分析着，“如果是隐身，只是视觉欺骗，不可能完全抹除自身的存在。呼吸、心跳、脚步声、身上的气味、对周围环境产生的热辐射，只要存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夏怡姐姐的感知力那么强，不可能完全发现不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隐身是进入‘不可见’的状态，解除的时候也是从不可见到可见。但夏怡姐姐用的词是‘消失’和‘出现’，这是两个概念。”
陈宇被他这一番条理清晰的分析说得一愣一愣的，挠了挠头：“是这么个道理。那不是隐身，会是什么？”
一直沉默的林晚，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带着猜测。
“会不会是瞬间移动？”
“或者……”林晚看着两个望向她的男孩，又补充了更科幻的词，“空间跳跃？”
瞬间移动。
空间跳跃。
这两个词一出来，陈宇的眼睛瞬间亮了，随即又垮了下去。
“不会吧，这种能力也太bUG了！这不就是游戏里的闪现吗？还是无冷却、无蓝耗的那种？这怎么打？”
他的话，让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沉。
是啊，怎么打？
一个可以无视距离和障碍，随时出现在你身后的人，你要如何防御？
你引以为傲的速度，在他面前只是个笑话。那密不透风的刀网，在他看来处处都是破绽。
“不，一定有限制。”安世杰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理性的光芒，“世界上不存在无限制的能力。他使用这种能力，代价可能是精神消耗，也可能是距离限制，或者使用次数的限制，再或者是有冷却时间！”
“夏怡姐姐，你和他交手了，仔细回忆一下，他每次出现和消失之间，有没有固定的时间间隔？或者，他移动的距离，有没有大致的范围？”
对讲机那头，藏身于黑暗宫殿中的夏怡，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分析，眼神微动。
空间跳跃……
这个词，精准地概括了她所面对的那种无力感。
她开始飞速回忆。
第一次，他出现在她身后，手掌即将落在她肩上。
第二次，在她反击后，出现在大殿的另一头。
第三次，在她展开“拂尘”后，出现在她刀网的破绽处。
看似毫无规律。
每一次的出现都恰到好处。
“不确定。”夏怡给出了回答，“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疲惫或者消耗的迹象，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在散步。”
这个比喻，让对讲机那头的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把这种等级的战斗，当成散步？
那个叫苑妄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对讲机那头，安世杰理性的分析还在继续，但夏怡已经没有在听了。
她蹲在黑暗的角落里，唐刀的刀柄被她握在手中。
安世杰提出的限制，她一个都没有观察到。苑妄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
夏怡的脑海里，飞速复盘着刚才的每一次交手。
没有杀意。
他像一个猎人，在戏耍一只落入陷阱，却又让他感到有几分新奇的小动物。
对讲机里，安世杰的声音响起，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凝重。
“夏怡姐姐，你现在的位置不安全。这种能力如果不需要以视觉为发动条件，那么任何物理上的躲藏都毫无意义。他随时可能再次出现在你身边。”
“那怎么办？任务不可能完成？”陈宇的声音都快哭了，“总不能一直在外面被他当猴耍吧！”
“夏怡姐姐，”安世杰的声音直接而清晰，“你需要行动起来，不能再被动地等待。”
小杰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是的，不能再躲了。
被无法预测的幽灵在暗处窥伺，等待着对方下一次心血来潮的出现，这种感觉让她浑身不适。
她，夏怡，不是猎物。
“我明白了。”
她对着耳机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便关闭了通讯。
空间内，陈宇和林晚都紧张地看着安世杰。
“夏怡姐她要干什么？”
安世杰紧紧抿着唇，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但一定是夏怡姐姐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
宫殿的阴影里，夏怡站起身。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将微乱的发丝重新拨到耳后。
她抬起头，看向那两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厚重殿门。门缝里，透出外面刺眼的阳光。
只有站到阳光下，站到所有人的视线里，你才有机会，成为那个执棋的人。
夏怡握着唐刀，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向那片光明。
“吱呀——”
殿门被她用一只手缓缓推开。
刺目的阳光涌入黑暗的大殿，将她纤细的身影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