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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画师惊劫 > 第139章 高邮湖苇荡迷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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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之水,裹挟着北地的泥沙与南方的潮润,在船舷两侧缓缓流淌。过了钞关,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因那枚铜钱传递的紧急情报,心头如同压上了更沉的巨石。月内,伯颜,总攻……这些字眼在江疏影脑中反复回响,与腿伤持续的钝痛交织,让她片刻不得安宁。

按照那老胥吏隐晦指引的路线,他们的乌篷船在驶入一段相对僻静的河道后,寻了个机会,悄然拐进了一条通往高邮湖深处的支汉。与主航道相比,这里的水道更为错综复杂,芦苇荡无边无际,如同一片绿色的迷宫,将天光都遮掩得暗淡了几分。

“走这里能避开几处大的巡检司,”船家老者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干瘦的手臂稳稳撑着长篙,“就是路不好认,容易迷道。”

果然,进入苇荡不久,四周的景象便开始重复。密不透风的芦苇墙,纵横交错的水巷,看似相同又微有差异的弯道……不过半个时辰,连经验丰富的老疤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确定的神色。

“老头,你没走错吧?”老疤忍不住问道,语气带着焦躁。时间耽搁不起。

船家没有回头,只是闷声道:“这高邮湖的苇荡,一天一个样,全凭老骨头记着几个标记。最近水大,有些标记怕是淹了……”

正说着,前方出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水面,水中央却突兀地矗立着几棵枯死的老树,枝桠虬结,如同伸向天空的鬼爪。树旁,几条水道呈放射状通向不同的方向。

“是这里了。”船家放缓了速度,似乎在辨认,“该走左边第二条……”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咻!咻咻!”

数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右侧茂密的芦苇丛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船上的沈允明和船尾的老疤!

“有埋伏!”沈允明厉喝一声,身形疾闪,“秋水”剑瞬间出鞘,舞出一片青光,叮当几声脆响,格开了射向自己的箭矢。老疤反应稍慢,虽尽力躲闪,肩头还是被一支弩箭擦过,带起一溜血花!

“妈的!是水匪还是鞑子?!”老疤又惊又怒,捂住肩膀骂道。

回答他的是更多的弩箭和一声尖锐的呼哨!只见左右两侧的芦苇剧烈晃动,四五条快艇如同鬼魅般钻出,艇上站着十余名手持钢刀、面目凶狠的汉子,衣着杂乱,但动作矫健,配合默契,显然不是普通水匪。

“不像官兵,是专门在这水道里剪径的悍匪!”船家老者脸色发白,声音颤抖,“他们熟悉地形,撞上了就麻烦!”

匪徒的快艇迅速合围,试图将乌篷船逼停。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压制得船上几人抬不起头。阿阮躲在船舱边缘,桑木短弓连连发射,精准地射倒了对方两名弓手,但匪徒人数占优,攻势不减。

江疏影紧靠在船舱最内侧,手中紧握“鱼肠”。她腿伤严重,无法参与这种程度的接舷战,心中焦急万分。若被这群匪徒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沈允明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快艇,又看了看前方那几条迷宫般的水道,忽然对船家喊道:“别管标记了!往水最深、芦苇最密的地方冲!”

船家一愣,随即明白了沈允明的意图——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猛一咬牙,不再辨认方向,长篙奋力一撑,乌篷船如同离弦之箭,不再沿着既定水道,而是猛地扎进了正前方那片看起来根本无法通行的、芦苇最为高大的水域!

“砰!咔嚓!”

船身剧烈震动,高速冲入芦苇丛中,坚韧的苇杆刮擦着船梆,发出刺耳的声响,船速骤然降低。然而,这出人意料的举动,也让那些熟悉固定水道的匪徒们措手不及!他们的快艇吃水较浅,但为了速度,船体相对脆弱,不敢像乌篷船这样硬闯密不透风的芦苇墙,追击的速度顿时一滞。

“追!别让他们跑了!”匪首气急败坏地吼道,指挥着手下试图从两侧包抄。

乌篷船在茂密的芦苇荡中艰难穿行,如同陷入了一片绿色的泥沼。视线被完全阻挡,只能凭借感觉和船家的经验向前摸索。身后,匪徒的呼喝声和船只破开芦苇的声音紧追不舍。

“这样不行!甩不掉他们!”老疤焦急道,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

江疏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浑浊的湖水和身边摇曳的芦苇。她忽然对阿阮急声道:“阿阮,箭!射水面,靠近他们船底的位置!”

阿阮虽不明所以,但对江疏影的判断极为信任,立刻探身,弓弦连响,几支白羽箭贴着水面,射向最近一条匪艇的底部附近。

箭矢入水,似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匪徒们发出嘲弄的哄笑。

然而,不过几息之后,那条匪艇周围的水面突然剧烈翻涌起来!紧接着,艇上的匪徒发出惊恐的惨叫,小船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转、倾斜!

“水底下有东西!”匪徒惊恐地喊道。

是水草!还是暗流?或者是……江疏影赌的是这片人迹罕至的深水芦苇荡下,有着不为人知的危险!阿阮的箭矢惊动了水下的某种存在,或是破坏了某种平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匪徒的追击势头一缓,纷纷警惕地看向水面。

趁此机会,船家老者拼尽全力,长篙猛撑,乌篷船终于冲出了这片最茂密的芦苇区,前方水道似乎稍稍开阔了一些。

“往左!那边水色深,应该有活路!”沈允明凭借对水流的敏锐感知,指了一个方向。

船家毫不犹豫,操控船只向左拐去。身后的匪徒似乎被水下的异状吓住,加之失去了目标,咒骂声渐渐远去。

暂时摆脱了追兵,但众人不敢有丝毫大意。在这片巨大的苇荡迷宫中,他们已然彻底迷失了方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湖上的雾气又开始弥漫,更添几分阴森与未知。

船家累得几乎脱力,靠在船梆上喘息。老疤撕下衣襟包扎肩头的伤口,脸色难看。阿阮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尤其是水面之下。

江疏影靠在舱壁,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刚才的急智一搏,耗尽了她的心力,腿上的伤痛也更加鲜明地提醒着她的虚弱。

沈允明走到她身边,递过水囊,低声道:“我们迷路了。”

江疏影接过水囊,抿了一口冰冷的湖水,目光望向暮霭沉沉的苇荡深处:“只要还在向南,就不是绝路。”

话虽如此,但在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绿色迷宫中,前路何在?扬州又在哪个方向?

夜色,如同墨汁般缓缓浸染了高邮湖。乌篷船如同一个迷失的孤魂,在这苇荡迷宫中,随着微弱的水流,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唯一的指引,似乎只剩下那枚紧贴胸口的、冰冷的青铜令牌,和心中那份不肯熄灭的南归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