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我很快回来。”
“千万不要出声。”
“也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周芷若轻轻点头。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赵沐宸看着她这副模样。
心头不禁一软。
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
触感温润如玉。
“相信我。”
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周芷若抬眼望他。
眸中水光潋滟。
“我知道。”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
却透着全然的信任。
“但你一定要小心。”
“我答应你。”
赵沐宸微微一笑。
笑容中带着几分痞气。
却莫名让人心安。
他收回手。
转身看向窗外。
窗外月色朦胧。
树影摇曳如鬼魅。
远处隐约传来喧哗声。
那是山贼们在饮酒作乐。
周芷若望着他的背影。
心中百感交集。
她想起初遇时的情景。
那时他还是个落魄书生。
如今却已能独当一面。
时光真是奇妙。
“你要去哪里?”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虽然知道答案。
却还是想听他说。
赵沐宸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盯着窗外。
“去聚义厅。”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那里是寨子的核心。”
“一定能找到线索。”
周芷若咬了咬唇。
“外面都是山贼。”
“太危险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
而是太过担心。
赵沐宸终于回过头。
眼中带着笑意。
“放心。”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
“你忘了我的本事?”
周芷若当然没忘。
那日他被数十人围攻。
却依然来去自如。
轻功之高令人咋舌。
但她还是担心。
“可是......”
她的话没说完。
赵沐宸已经打断她。
“没有可是。”
他的语气很温柔。
却不容置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朝她眨眨眼。
“这可是你教我的。”
周芷若想起从前。
那时她常拿这话训他。
没想到他还记得。
心中不由一暖。
赵沐宸见她神色松动。
趁机又劝道:
“况且师姐还在等我们。”
这句话戳中她的心事。
周芷若终于点头。
“好吧。”
她轻声道。
“但你答应我。”
“一定要平安回来。”
赵沐宸郑重承诺。
“我答应你。”
他伸出小指。
“拉钩。”
这个孩子气的举动。
让周芷若噗嗤一笑。
紧张气氛缓和不少。
她也伸出小指。
两根手指勾在一起。
许下无声的誓言。
赵沐宸收回手。
神色变得严肃。
“时间不早了。”
他看向窗外。
“再拖下去天要亮了。”
周芷若也知形势紧急。
只得强忍担忧。
“你去吧。”
她退后一步。
让出空间。
赵沐宸最后看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明。
有怜惜。
有不舍。
更有坚定。
然后他转过身。
再无犹豫。
他走到窗边。
动作轻缓如猫。
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窗外传来对话声。
是两个守夜的山贼。
“这鬼天气......”
其中一人抱怨道。
“冻死老子了。”
另一人接口:
“忍忍吧。”
“再过半个时辰就换岗。”
先前那人啐了一口。
“妈的......”
“凭什么他们在喝酒。”
“我们在这喝西北风?”
两人骂骂咧咧。
全然没注意窗内动静。
赵沐宸屏住呼吸。
将窗户推开一条缝。
冷风顿时灌入。
带来阵阵寒意。
他透过缝隙观察。
两个山贼靠在墙边。
一人拿着酒壶。
另一人搓手取暖。
都背对着窗户。
正是好机会。
但他没有立即行动。
而是在等待。
等待最佳时机。
周芷若在身后看着。
心提到嗓子眼。
她紧紧捂住嘴。
生怕发出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
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终于。
远处传来脚步声。
伴随着吆喝声。
“换岗了!”
“吃东西了!”
两个山贼顿时来了精神。
“总算来了!”
他们迎上前去。
与来人交接。
三人凑在一起。
开始分发食物。
注意力完全被吸引。
就是现在!
赵沐宸眼中精光一闪。
他深吸一口气。
内力缓缓运转。
青翼蝠功悄然发动。
这门轻功绝学。
乃是他偶然所得。
施展时身轻如燕。
踏雪无痕。
穿林无声。
此刻正是用武之地。
他身形微微一晃。
如同鬼魅般飘出。
从窗户缝隙中滑过。
动作行云流水。
没有惊动任何人。
周芷若在屋内看着。
只见黑影一闪。
人已不见踪影。
好快的身法!
她心中惊叹。
随即又涌起担忧。
窗外。
赵沐宸落地无声。
如同一片落叶。
他迅速扫视四周。
确认安全后。
立即隐入阴影。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
那两个山贼仍在吃喝。
全然不知身后有人。
“今天这肉不错。”
一人含糊不清地说。
另一人接口:
“酒也好。”
“听说从商队抢来的。”
两人谈兴正浓。
赵沐宸不再耽搁。
他沿着墙根移动。
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黑风寨的布局。
他早已记在心上。
此刻轻车熟路。
避开几处明哨。
又绕过两处暗卡。
很快来到寨子中央。
这里灯火通明。
人声鼎沸。
与后院的冷清截然不同。
篝火熊熊燃烧。
映照着一张张醉脸。
山贼们围坐畅饮。
有的在划拳。
有的在调戏妇女。
场面混乱不堪。
赵沐宸藏在阴影中。
仔细观察。
他要找的是聚义厅。
寨子里最重要的建筑。
通常都在最显眼处。
果然。
在广场尽头。
一座三层木楼巍然耸立。
飞檐翘角。
气势不凡。
门前悬挂匾额。
上书“聚义厅”三字。
笔力遒劲。
想必出自高人之手。
楼前守卫森严。
八名持刀汉子分立两侧。
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
显然都是好手。
赵沐宸眉头微皱。
硬闯肯定不行。
只能智取。
他抬头看向屋顶。
心中已有计较。
聚义厅建得高大。
四周又有树木环绕。
从树上跃至屋顶。
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悄悄后退。
绕到建筑侧面。
这里灯光昏暗。
守卫也较松懈。
一株古松倚墙而生。
枝繁叶茂。
正是绝佳的跳板。
他凝神静气。
确认四下无人。
然后纵身一跃。
如灵猿般攀上树干。
动作轻盈敏捷。
没有惊动任何守卫。
站在树枝上。
视野顿时开阔。
整个寨子尽收眼底。
只见屋舍连绵。
灯火星星点点。
宛如一座小城。
难怪能屹立多年。
果然有些门道。
他收敛心神。
将注意力放回目标。
聚义厅的屋顶。
铺着青黑色瓦片。
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估算着距离。
调整呼吸。
然后足尖一点。
身形如大鹏展翅。
悄无声息地落在屋顶。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显示出极高的轻功造诣。
他伏低身子。
像只壁虎般匍匐前进。
瓦片有些湿滑。
但他下盘极稳。
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来到屋顶中央。
他停下动作。
侧耳倾听。
下方隐约传来人声。
但听不真切。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
动作极其轻柔。
生怕惊动下面的人。
瓦片移开的瞬间。
灯光透射出来。
伴随着清晰的对话声。
他屏住呼吸。
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聚义厅内陈设华丽。
地上铺着虎皮地毯。
墙上挂着兵器字画。
正中一张太师椅。
铺着完整的白虎皮。
椅上坐着一位老者。
须发皆白。
面色蜡黄。
不时掩嘴咳嗽。
显得十分虚弱。
想必就是老寨主。
在他下首。
风三娘正在踱步。
她今日换了装束。
一袭黑色劲装。
更衬得身段窈窕。
但眉宇间带着忧色。
与昨日判若两人。
“爹!”
她的声音带着焦虑。
“您的身子......”
话未说完。
老寨主已摆手打断。
“咳咳......”
他咳得撕心裂肺。
好一会才缓过来。
“老毛病了。”
声音沙哑无力。
“不碍事。”
风三娘急道:
“怎么不碍事!”
“您咳得越来越厉害。”
“我去请大夫......”
“不必了。”
老寨主摇头。
眼神浑浊却清明。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
他叹了口气。
声音中满是沧桑。
“大限将至。”
“就在这三两年间。”
风三娘浑身一震。
俏脸瞬间煞白。
“爹!”
她扑到椅前。
声音带着哭腔。
“您别这么说......”
老寨主爱怜地抚摸她的头。
如同她还是个小女孩。
“傻孩子。”
“生老病死。”
“人之常情。”
他顿了顿。
语气转为凝重。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风三娘抬起泪眼。
“那您担心什么?”
老寨主目光深远。
缓缓扫视大厅。
仿佛在回忆往昔。
“我担心的是你。”
“还有这黑风寨。”
风三娘擦干眼泪。
挺直腰杆。
“爹您放心。”
“有女儿在。”
“定能守住这份基业。”
她的语气充满自信。
带着少女的骄纵。
老寨主却摇头。
“你太年轻。”
“把世事想得太简单。”
他看向女儿。
眼中满是忧虑。
“这寨子里的水。”
“比你想的要深。”
风三娘不服气。
“女儿这些年。”
“哪件事做得不好?”
“兄弟们都很服我。”
老寨主咳嗽几声。
才缓缓道:
“表面服你。”
“未必真心。”
他指了指门外。
“就说老大。”
“你以为他真甘心屈居你之下?”
风三娘冷哼一声。
“那个莽夫!”
“除了力气大些。”
“还有什么本事?”
老寨主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看。”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撑着扶手。
想要坐直些。
却因无力而放弃。
“你太小看别人。”
“太高看自己。”
风三娘还想争辩。
老寨主抬手制止。
“听我说完。”
他的语气突然严厉。
风三娘只得噤声。
“老大不足为惧。”
“有勇无谋之辈。”
“真正可怕的......”
他顿了顿。
眼中闪过忌惮。
“是老二。”
风三娘愣住了。
随即失笑。
“爹您糊涂了?”
“就那个瘦竹竿?”
“见钱眼开的窝囊废?”
她的语气充满不屑。
老寨主却神色凝重。
“三年前。”
“地牢失火那次。”
“你可还记得?”
风三娘点头。
“当然记得。”
“那时您为了救人。”
“被巨石压住。”
“幸好......”
她突然停住。
似是想到了什么。
老寨主接口道:
“幸好老二及时赶到。”
“救了我。”
风三娘疑惑道:
“他不是刚好路过......”
“不是路过。”
老寨主打断她。
声音低沉。
“他是专程来找我的。”
“当时火势极大。”
“所有人都往外逃。”
“只有他往里冲。”
风三娘仍不明白。
“这说明他忠心......”
“忠心?”
老寨主冷笑。
“你可知他是如何救我的?”
风三娘摇头。
老寨主深吸一口气。
仿佛仍心有余悸。
“那块巨石。”
“少说上千斤。”
“四个壮汉都抬不动。”
“他一个人......”
“单手就抬起来了。”
风三娘倒吸一口凉气。
“这怎么可能!”
老寨主苦笑。
“我亲眼所见。”
“岂会有假?”
他回忆着当时情景。
目光变得悠远。
“他抬石头时。”
“脸不红气不喘。”
“显然未尽全力。”
风三娘还是不信。
“也许他天生神力......”
“不止如此。”
老寨主摇头。
“后来我仔细观察。”
“发现他走路时。”
“脚步轻盈如猫。”
“呼吸绵长均匀。”
“分明是内家高手。”
风三娘怔在原地。
一时难以消化。
老寨主继续道:
“他见我醒着。”
“当时就慌了。”
“跪地求我保密。”
“说他只想安稳度日。”
风三娘喃喃道:
“所以这三年来......”
“所以他一直在伪装。”
老寨主接口。
语气沉重。
“装成贪财好色。”
“装成胆小怕事。”
“都是为了麻痹我们。”
风三娘仍存侥幸。
“或许他真的......”
“没有或许。”
老寨主斩钉截铁。
“我暗中观察三年。”
“确定无疑。”
他看向女儿。
眼神痛心。
“他在等机会。”
“等我死。”
“等寨子大乱。”
“然后......”
未尽之言。
不言而喻。
风三娘踉跄后退。
扶住柱子才站稳。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她需要时间消化。
老寨主叹了口气。
“现在你明白了?”
“为什么我总说你年轻。”
风三娘低下头。
肩膀微微颤抖。
再抬头时。
眼中已带泪光。
“女儿明白了。”
声音哽咽。
却透着坚定。
“以后会小心。”
老寨主欣慰点头。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他又咳嗽起来。
这次格外剧烈。
风三娘急忙上前。
为他抚背。
“爹......”
她忧心忡忡。
老寨主摆摆手。
“无妨。”
嘴上这么说。
脸色却更差。
风三娘看在眼里。
疼在心上。
“女儿去煎药。”
她说着就要走。
老寨主叫住她。
“等等。”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
是个小巧的玉牌。
“这个你收好。”
风三娘接过细看。
玉牌温润通透。
刻着复杂花纹。
中间有个“风”字。
“这是?”
她不解地问。
老寨主压低声音。
“这是寨主的信物。”
“我若有不测。”
“凭此物可号令旧部。”
风三娘握紧玉牌。
感觉重若千钧。
“女儿定不负所托。”
她郑重承诺。
老寨主欣慰一笑。
“去吧。”
“让我静一静。”
风三娘躬身行礼。
缓步退出大厅。
老寨主独自坐在椅上。
望着她的背影。
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屋顶上。
赵沐宸将一切尽收耳中。
心中波涛汹涌。
没想到一个山贼窝。
竟有如此曲折。
那个瘦高个老二。
他昨日也见过。
确实貌不惊人。
没想到是绝顶高手。
这倒有趣了。
他轻轻盖回瓦片。
陷入沉思。
接下来的行动。
需要重新规划。
原本只想救出师姐。
现在却卷入权力斗争。
或许......
可以借力打力。
他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一个计划渐渐成形。
他最后看了一眼大厅。
老寨主仍坐在椅上。
背影佝偻而孤独。
英雄末路。
不外如是。
赵沐宸悄然后退。
沿着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