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三万吴军排着整齐的队列，踏着有力的步伐向都城行进。阳光照在战士们沾满征尘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孙武骑在战马上，目光沉静地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墙。五战五捷的辉煌战绩，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骄矜之色。反倒是林越注意到，孙武握着缰绳的手比往常更紧了些。
“将军似乎心事重重？”林越驱马靠近，低声问道。
孙武微微侧首，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伐楚虽胜，然楚国根基未损。且看这沿途田地，春耕时节却少见壮丁劳作，可知我吴国为这一战，付出了何等代价。”
林越顺着孙武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田间多是妇孺在忙碌。他心中不由一震——这就是《孙子兵法》中“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的真实写照。战争的成本，远不止战场上的鲜血。
“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林越轻声念出《作战篇》中的名句。
孙武眼中闪过赞许之色：“你已深得兵法精髓。”
正说话间，前方忽然传来号角长鸣。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滚鞍下马，单膝跪地：“禀报将军，大王亲自率百官在五里亭相迎！”
孙武神色一肃，挥手示意全军加速前进。
当姑苏城的轮廓完全清晰时，林越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城门外黑压压地站满了迎接的百姓，彩旗飘扬，鼓乐喧天。而在人群最前方，吴王阖闾身着朝服，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正翘首以待。
“臣，孙武，拜见大王！”孙武下马行礼，声音洪亮而沉稳。
阖闾大步上前，亲手扶起孙武，眼中满是激动之色：“将军辛苦了！此战扬我吴国威名，五战五捷，直捣郢都，实乃千古奇功！”
“此乃大王洪福，三军效命，臣不敢居功。”孙武谦逊地回答。
阖闾又看向孙武身后的伍子胥和林越，笑容更加灿烂：“子胥先生献策之功，林越先生辅佐之劳，寡人铭记于心！”
林越连忙行礼，心中却是一凛。他清楚地记得，历史上的吴国在伐楚胜利后，正是由盛转衰的开始。眼前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又能持续几时？
是夜，吴王宫中灯火通明，盛大的庆功宴正在举行。
大殿之上，阖闾高居主位，两侧分别坐着孙武、伍子胥、伯嚭等重臣。林越作为孙武的参军，位置虽稍靠后，却也在了显眼之处。
“诸位爱卿，”阖闾举杯起身，声音洪亮，“今日之宴，一为庆贺伐楚大捷，二为论功行赏！”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王身上。
“孙武听封！”
孙武从容出列，躬身行礼。
“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治军严明，用兵如神，寡人封你为上将军，赐金千斤，帛千匹，良田千顷！”
“臣，谢大王恩典。”孙武的声音依然平静，仿佛这巨大的荣耀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
阖闾又看向伍子胥：“子胥先生举荐贤才之功，献策之劳，封为太宰，赏赐如孙将军例！”
伍子胥激动地叩首谢恩，眼中泪光闪烁。父兄之仇得报，又得吴王如此重用，他等待这一刻实在太久了。
最后，阖闾的目光落在林越身上：“林越先生。”
林越忙出列行礼。
“先生虽非吴人，然自追随孙将军以来，多次献策，于伐楚之战功不可没。寡人封你为参军，秩比大夫，赐金百斤，宅邸一座，望你继续辅佐孙将军，为吴国效力。”
林越叩首谢恩，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本是一个意外穿越至此的现代人，如今却要在两千多年前的吴国担任官职，这命运的转折实在令人唏嘘。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林越注意到孙武悄然离席，便也借口更衣，跟了出去。
月光下，孙武独自站在宫苑的池塘边，望着水中倒映的月影出神。
“将军为何独自在此？”林越走近问道。
孙武没有回头，声音低沉：“你看这池中月影，看似触手可及，实则虚幻无常。今日之荣耀，又何尝不是如此？”
林越心中一动，明白孙武已经看到了胜利背后的隐忧。
“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林越引用《火攻篇》中的句子，“不知将军所指，可是越国之事？”
孙武终于转身，眼中闪过赞许之色：“你果然明白。我观越国，虽表面臣服，实则暗中积蓄力量。勾践此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必非久居人下之辈。”
“那将军为何不向大王进言？”
孙武轻轻摇头：“大王如今沉浸在胜利喜悦中，听不进逆耳之言。且看伯嚭等人，早已被胜利冲昏头脑，此时进言，反遭其忌。”
林越沉默。他知道孙武说得对，历史上的夫差正是在伐楚胜利后日渐骄纵，最终导致吴国灭亡。
“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孙武望着远处的灯火，声音几不可闻，“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林越明白，孙武这是在提醒他，要密切关注越国的动向。作为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越国即将带来的威胁，但如何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让吴国避免这场灾难？
二人正交谈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伯嚭端着酒杯，笑吟吟地走来：“二位为何在此独处？大王正寻你们呢！”
孙武瞬间恢复了平时的沉稳神色：“有劳太宰相寻，我们这便回去。”
回到宴席上，阖闾已经有些醉意，见孙武回来，大笑着招手：“孙将军来得正好！寡人正要与众卿商议，下一步该如何扩大战果，让吴国称霸中原！”
孙武与林越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都明白，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月光如水，洒在姑苏城的飞檐翘角上。这座因胜利而沸腾的城市，还不知命运早已在暗处埋下了伏笔。
下一章预告：就在吴国上下沉浸在胜利喜悦中时，越国边境传来异动。勾践表面臣服，暗中却加紧练兵。孙武和林越能否在危机全面爆发前，唤醒沉醉在胜利中的吴王？请期待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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