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政殿中,窦太后神色莫辨地端坐在高位之上,气势不怒自威,底下朝臣面容沉重肃穆立在殿中,没了往日的探讨朝政之事的从容,气氛沉沉似乎在等一场席卷而来的风暴。
“报!”一声嘹亮急促的声音从外传入,掀开了风暴最终帷幕。
禁军校尉佐临丰疾步上前,单膝跪地拱手禀告道:“禀告太后娘娘,慎王和陈德同陈尚书联合兵部尚书煽动周边的驻军守将打着‘救天子,扶朝纲’的旗号领兵造反,如今已集结五万大军兵临城下了!”
在朝中之臣皆是忠臣良将,对今日这一遭逼宫造反之事早已有所预料并不至于吓得失了为官的风度。
窦太后嘴角泛起冷笑,连连说三个“好”字,而后又道:“可按照之前所说的去防卫了?”
佐临丰眼神一闪,终是回道:“周统领已经领一万禁军前往守城,大理寺也已经紧急疏散城中百姓将百姓护送到了相对安全之所,宣德门、神武门和东华门都已经分别由端王、武才人武真垣还有静王领兵镇守了。”
“好,很好,佐校尉你先下去应敌吧。”
“是。”
窦太后年过半百的眼眸依旧锐利没有半点气势没有半点消减,她又将眼神看向身旁的苏泉,沉声道:“皇帝那边可有安排人守着了?”
伴君如伴虎,苏泉早已习得处事不惊的做派,躬身恭敬答话:“回禀太后娘娘,陛下那边已经有文、武、兵、礼四大侍守着,定不会出半点差池的。太后娘娘,如今慎王造反谋逆,此地危险,还请您寻个安全之地暂且躲避。”
“苏大监说得对,还请太后娘娘暂且退避为重。”
“请太后娘娘暂且退避,保重凤体!”
众臣听了纷纷跪地进谏。
窦太后黑眸扫了一圈殿中寥寥无几的忠臣,心中既是悲凉又是不忿,语气不容置否道:“他们打着旗号是‘救天子,扶朝纲’,这分明就是冲着哀家来的,既如此,哀家不但不退还要在启政殿外等候他们的到来。”
“太后娘娘请您三思啊,如今反贼攻城,陛下昏迷,您若再把自身置于危险之地,岂不是置启明朝纲于不顾?”
“万大人说的是,娘娘刀剑无眼,您何必要同他们硬碰硬,有时候避其锋芒也不失是为一良策啊。”
“避?”
窦太后冷哼一声,声音透着寒意:“皇帝避让多年,启明朝堂落得一个排除异己,人才凋零,奸佞横行的局面,今个哀家便要亲眼瞧瞧他们要如何颠覆启明朝纲的。”
“这、这......”
群臣听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反应。
“既然太后娘娘如此魄力,那为臣子的也定舍身作陪。”
一道温厚的疏朗的声音从殿外传入,只见老太师申秉烛身着鹤袍,抬步徐徐走进殿中。
“太师。”
众臣一惊,恭敬拱手作揖行礼。
申秉烛含笑颔了颔首,朝高位上的窦太后躬身行礼道:“老臣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窦太后从龙椅上起身,疾步下殿亲自将他扶起,恭敬道:“申太师不必多礼。城中动乱,太师为何不在行庄,入宫来涉险?”
“太后娘娘为君,我为臣,哪里有君主身处险境,为臣者兀自苟安的道理,若老臣当真这么做了岂非不忠不义之辈,先不说旁人是否唾弃便是老臣也无颜自立天地之间。”
窦太后神色郑重解释道:“申太师言重了,哀家并未有半点轻视太师品性之意。”
“娘娘仁德圣明体恤老臣,老臣却不能居高自傲,忘了为臣者本分。”
申太师锊了锊雪白的长须,又道:“老臣已经是古稀之年,半截身子都入黄土了,若当真还能为太后娘娘挡去一灾半劫也算是有点用处了。既然太后娘娘有大刀阔斧的气魄,臣等愿做娘娘马前卒,共同应对这掀刮朝堂的飓风。”
“申太师此等高风亮节不愧为帝者之师,启明朝堂有太师在,其风骨定然不熄。”
窦太后神色动容朝他拱手行了一大礼,对眼前人更是敬重,而后又声调铿锵道:“现,慎王造反,宫中无异于水火之地,诸卿皆是启明栋梁之辈,哀家爱才不愿诸位有所差池,此处就留哀家与申太师即可,诸卿且随宫侍退却避让吧。”
朝堂之上皆是文臣,武将早已随军队阻击叛军之事,他们听了太后的话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悔恨。
“太后娘娘,我等入朝为官首先一则要务便是爱国忠君,太后娘娘的爱才之心于我等却是大大的惭愧啊。我等空忠君报国之心却无戎马杀敌之能,还劳太后娘娘费心,实乃惭愧,惭愧啊!”
柳太傅花白的青丝和这湿红的眼眶以及言语中浓烈的愧疚之绪惹的一众文臣捶胸顿足。
“太后娘娘,臣等虽只有笔杆上的功夫,但也后背脊梁却半点不输铁骨铮铮的武将,臣等德位不及太师但赤胆忠心却也不输半点。臣等愿同太后娘娘、同启明朝堂共进退,还望娘娘成全!”
一语既出,众人吩咐躬身跪地高呼:“臣等愿同娘娘、同启明朝堂共进退,请太后娘娘成全!”
窦太后扫了一眼俯身跪倒的众人眼中染上了一丝温度,她清冷的目光最终与太师欣慰的目光相汇。
还好,启明朝堂还不至于全然腐朽,至少还是有人保住本心和朝中希望的。
“好,今日就哀家就与诸位一同共进退。”
窦太后眼中满是傲然,像是一条直冲九霄的真龙一般让人心生敬畏,忍不住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