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沐瑶华已经及笄半年有余，沐声让人将她喊来他的院子中，神情一脸温厚慈爱地看向她，道：“孩子，这一眨眼你都长得如此亭亭玉立了，在义父眼中你仿佛还像是那个抓着义父衣袍的娃娃。”
沐瑶华垂眸乖巧地听着，嘴边泛起淡淡的笑意和柔情。
“你可有怨过义父？委屈义父不让你将你会蛊术之事告诉门中其他人，让你受到冷眼和不公？”
沐声的话中夹着亏欠的情绪，眼神却悄无声息暗自观察着她的神色，不放过捕捉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沐瑶华急急抬头，急声道：“义父爱惜瑶华的天赋才不惜违背宗门的门规暗自传我练蛊之术，这么多年你和汝情待我如血脉至亲，瑶华自是只有感激，哪里会生出半点埋怨？义父万万不要多虑，能为义父分忧，瑶华便觉着心满意足了。”
沐声见她一脸惶恐的神色，正如他所希望那样一直心甘情愿做着沐汝情的替身帮她练蛊、扶持她圣女之位，才安下心来，脸上的笑意也真了几分。
对上那双关切真诚的眼睛，他眼中似还有未来得及收敛的烦心和懊恼，像是怕被她察觉一般负手转身，发出轻叹，默了默才又道：“你没有受委屈就好，宗门诸事繁杂有时候便是我这个宗主也弄得焦头烂额，自然不能时时顾虑到你，若你受了委屈尽管同义父讲，义父定会为你讨公道的。可记住了？”
“瑶华记住了。”沐瑶华颔首躬身道。
“也罢......你先回去吧。”
沐声的强撑的话语中透出浓重的疲惫和不堪重负的烦扰。
沐瑶华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去，刚走两步又不放心地停住脚步转身，关心地询问道：“义父，瑶华见你神色疲惫，冒昧请问可是宗门遇到了什么难事或者让义父烦心之事？若瑶华能帮得上忙义父尽管吩咐。”
沐声没有转身，重重叹息道：“我身为一派之宗主，自然不能徇私，便是涉及汝情也......此事你帮不上忙的，你先回去吧。”
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不忍再继续往下说。
沐瑶华听到他提沐汝情而且语气中满是沉重和无奈，心中一急又上前了两步，单膝跪地拱手焦急道：“义父，我同汝情情若姐妹，事关汝情还请义父告知。”
沐声听到动静转身见她单膝跪地请求，眼神一震，连忙就要上前将她扶起，可沐瑶华执意不起，他语气带着沧桑和无奈道：“瑶华你向来懂事乖巧，你同汝情情同姐妹，既然你执意，那我便告诉你吧。”
“多谢义父。”
沐瑶华见他答应也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瑶华，你来我们苗疆派也有将近六年了，想来定知道我派的圣蛊吧？”
沐瑶华点点头道：“自然是听过的，苗疆派圣蛊——万毒蛊。”
“不错，正是这万毒蛊，”沐声肯定了她的话，目光看向远方，语气缥缈道：“万毒蛊炼制的蛊虫需要断天山的冰蚕不可炼制，可就在十年前门派内乱，五毒山之人为了夺取宗主之位在水源中投了药害得冰蚕灭绝导致缺少炼制圣蛊的蛊虫载体。我既然继任了宗主之位自然也不能让圣蛊在我这一代断了，这些年我尝试过很多办法终于在言信堂那里得知了能取代断天山冰蚕的东西。”
“什么东西？”
“火烈崖下的火烈洞里面有一株碧落树上面依附着的百毒金蚕常年受着碧落树的清气是最好的练蛊材料......”
沐瑶华不解道：“寻到替代冰蚕的百毒金蚕这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么，为何义父愁眉不展？再说，这和汝情又有何干系？”
“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百毒金蚕可以替代冰蚕炼制圣蛊，可是这金蚕却不是那么容易取的，火烈洞中住着一条毒蛟，试图靠近洞口的人无一不是丧生于蛟口。炼制圣蛊是历代圣女之责，我身为宗主自然更不能偏私，前去火烈洞取金蚕是汝情的责任，即便再不舍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什么？！”沐瑶华大惊，不赞同道：“义父，火烈洞中有毒蛟守卫，汝情的身子自小就弱，怎么能让她去取金蚕？您这不是在推她入火坑么？！”
沐声眼神一黯，沉痛道：“门派的弟子能去，汝情也不能因为是我的女儿而幸免，这样不公不正，我如何能当好一派之主，如何能够让门中弟子信服，这就是她的命。”
沐瑶华见他神色坚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求道：“义父，让我去吧，左右我也是你的女儿，若让我代替汝情去，想来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指责义父行事不公。”
沐声心神一晃，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痛心道：“瑶华，你在说什么傻话！义父怎么能拿你的安危来换汝情的安危，你们都是我的闺女啊，再说了，汝情是我的血亲的女儿是这苗疆派的圣女，这是她应尽之责，你莫要做傻事！”
沐瑶华摇头不愿起来，“义父，汝情身体虚弱不宜奔波，我的身体硬朗，定然能将金蚕取回的，我是自愿换她的，还望义父成全。”
“瑶华......”
“还望义父成全！还望义父成全！”
沐瑶华神色一片决意，嘴上一遍遍重复着请求，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很快就将额头磕红了。
沐声一脸痛心，声音微颤道：“瑶华你一向乖巧听话，快快起来，莫要诛了义父的心。”
“义父同意瑶华的请求，瑶华自会起来。”
“你这是在逼我！”
“请义父成全！”
沐声望着她额头渗出的血迹，终是不忍错开了眼神，妥协道：“罢了，你起来吧，便由你去代替她前去取金蚕吧。”
“多谢义父。”沐瑶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他拱手谢道。
沐声点点头，沉声道：“你先下去处理一下头上的伤，至于去取金蚕的事情，改日再议吧。”
“好。”
沐瑶华躬身退了出去。
沐声眼中的温情也随着她身影的远去一消而散，眼眸中满是讥讽。
沐华笙啊沐华笙，你的女儿不但认贼作父对仇人感恩戴德还主动去做我女儿的替身，主动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若你知晓会不会含恨九泉、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