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所见所感之物犹如一块块的记忆碎片，一瞬息之间就从一个情景转换成另一个情景，瞧着零碎可是经历完一个碎片的景象之后，那个时期到另一个场景的所有记忆都会在脑海中慢慢浮现。
有时她却又仿佛能够突破肉身，看到不一样的场景，自己却像是脱离虚空的旁观者。
瞧着只是几瞬息的情景却都在沐瑶华脑海中串联起来了，到了最后竟分不清是随着记忆和这具附身的肉身慢慢成长的还是在瞬息之间变化的。
从柔弱备受呵护的婴儿到牙牙学语的幼童再到此刻已经五岁的孩童，她真切的感受到被呵护着长大的实感。
爹爹娘亲无时无刻的陪伴以及对她的关怀备至都让她的心生出软糯眷恋的皈依感，每天的心情都像是吃了蜂蜜一样，让她竟忘了幸福后隐藏的悲痛，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老宗主在处理苗疆派的事务时忽然倒地不醒，病魔来势汹汹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沐华笙尽管用尽了医蛊的法子却并未有半分起色，将养了三日才堪堪醒来却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老宗主难得清醒有些精神的时候便请了侍候的人前去五毒山中将沐华笙请了过去，沐华笙锤炼药蛊的手顿了顿，神色沉重，扯过一旁的粗布将手上的药汁绞尽才点了点头同他们一道离去。
屋中，老宗主气息恹恹地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时而间歇时而忽然喘着粗气，若非微微起伏的胸膛，怕是同那些被病魔吸尽寿元枯黄失去之人并未区别。
沐华笙眼中染上一抹不忍和悲伤，抬步坐至床榻边缘，似怕惊扰到这身受病魔摧残的老人，轻声道：“叔父。”
床榻之人听到叫唤，眉头紧蹙，嘴上胡乱哼着，费尽了力气才将沉重的眼皮掀起，露出一双浑浊发红的眼睛，再三调整气息才在喉头发出嘶哑苍白的话语：“笙儿，你来了......”
“嗯，不孝侄儿华笙来了，”沐华笙重情义，望着床上深受疾病折磨的亲人，心中涌起了无力感，医术可以救治病症却续不了寿元，“翻尽了医书却寻不出可以减缓叔父病痛治愈叔父病症之法，是侄儿无能。”
老宗主费力微微将枯瘦的手移向他放在榻上微微发颤的冰冷的手背上，直到被他一把抓住才温和宽慰道：“傻孩子，你日夜为我倒弄药蛊的孝心我如何感觉不到，只是药蛊可以治病却治不了命，如今我寿元将近这是我的命。”
“......”
沐华笙听着老人温和的声音，目光落在他那双与他交叠的枯瘦无力的手，似乎像是深秋那片挂在枝头的枯叶，随时会被寒风吹落，他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无声地砸落在被褥上，身形不住的颤抖。
“孩子，对于掌门之位，你如今依旧是当初那个想法么？”
老宗主浑浊涣散的目光夹着无私，语气中并未有半点胁迫的意思，只像是一个长辈与晚辈间的推心置腹。
“叔父，我......”
沐华笙神色迟疑纠结却无法再像往日一般拒绝这个迟暮老人。
“笙儿，叔父明白你的顾虑，”枯瘦的手微微收紧，顿了顿才又道：“你是怕青柠会想泠儿那样继任圣女一位，为了炼制万毒蛊陷入魔愣最终......”
沐华笙想到那个潇洒张扬的堂姐为了练成圣蛊万毒蛊竟然选择瞒着众人以身饲蛊，经受万蛊穿身之痛整个人寿元受损，白发丛生却依旧练不成圣蛊，最后死在蛊毒侵染之下的模样，他又如何能让青柠重蹈覆辙？
“叔父，就当是我自私也好，我当真不愿意再见到悲剧的发生，也承受不了钻心之痛了。”
“我懂，这些我自然明白......可若我对外声称说圣蛊的炼制方法不慎被我丢失了，那......”
沐华笙眼神一震，诧异道：“叔父，您何以至此？！若是您这般做，岂不成了苗疆派的罪人？不可，万万不可！”
老宗主细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气虚哑声道：“叔父已经是一个就要入土的人了，什么罪不罪人的，人一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骂名唾弃又听得见么，再说，若非嫡系血脉如何能练得了圣蛊，方子丢不丢又有何异......”
“可......”
沐华笙仍觉得不妥，刚想反驳就被他的咳嗽声打断，沐华笙也顾不得许多，立时将他小心扶起顺气，待他平复后才又小心将他扶下身躺好。
“咳咳咳......笙儿，”或许是费了过多精力，老宗主神色满是疲惫，“你、好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记得提防沐声那人。”
沐华笙神色复杂却也知道眼前之人已经到了极限了，乖巧地点头，郑重应下：“好，我会好好想想的。”
老宗主见他郑重应下才安心地点了点头，“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也累了，若想明白了就来告诉我一个答案。”
“好，那侄儿先走了，叔父你好好休息，若有不适烦请第一时间遣人来寻我。”
沐华笙将他的手放回被褥中又细致的掖了掖四周的被褥，温声嘱咐，见他点头回应才稍稍放下心，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