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刮得比刀还利，我蹲在矿坑边缘的碎石堆上，手指贴着地面。断剑挂在腰间，没有出鞘，但能感觉到它在发烫。阿骨打趴在我身后，呼吸压得很低，毛都收得紧。
“准备好了？”我问。
他没抬头，只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像是点头。
我们之前放出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反抗军主力今晚突袭西岭村。圣院的人肯定信了，不然不会把黑水矿坑这边的守卫调走一半。他们觉得西岭是阵眼，其实只是饵。真正的主链在这儿，在地下三层。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
矿道入口被塌方的石头半掩着，是昨晚故意炸出来的缺口。我们钻进去的时候，头顶还在往下掉碎渣。里面漆黑，空气闷得发馊，混着一股铁锈和烂木头的味道。
往前走了不到二十步，地面开始有纹路。淡红色的线条嵌在石板缝里，像干掉的血迹。这是感知符文，靠魔力波动触发。普通人走过就会亮，但我们不是普通人。
我把断剑抽出一寸，轻轻点地。一道看不见的波纹散开，疯批值系统立刻蹦出提示：【伪装成功，存在感稀释中】。我不是隐身，是让他们看我像看一块移动的石头。
阿骨打跟在后面，变回了原形。他尾巴扫过地面，把我们的脚印全抹了。他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昭哥，这地方……有点喘不上气。”
“憋住。”我说，“你现在不是人，是狼，狼不喘气也能活。”
他又闭嘴了。
通道越来越窄，两边墙上开始出现傀儡术士。六个，站得笔直，眼睛是空的，手里握着法杖。它们不动，也不巡逻，但每三分钟会同时转头一次，扫视整条路。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它们没有情绪，不会分心，也不会犯错。唯一的破绽是节奏固定。
我等它们集体转头的瞬间，抬手打出一枚石子。石子撞到对面墙角，发出清脆响声。左侧两个傀儡立刻转向声音来源，身体僵硬地挪过去。我抓住这三秒空档，拉着阿骨打贴着墙根滑过去。
落地时我的鞋蹭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
“咔。”
声音不大，但在这种安静里，就像有人敲了下铜钟。
我立刻停住，屏住呼吸。阿骨打也僵住了。
墙上的符文带微微闪了一下红光，又暗下去。
没报警。
我松了口气，继续往前。
再往里是一段向下的斜坡，坡底有扇铁门。门上刻着三个字：禁入区。下面画了个骷髅头，旁边还贴了封印条，已经破了。
“他们自己撕的。”我冷笑，“装什么规矩。”
阿骨打用爪子扒了扒门缝，“要撞吗？”
“不用。”我掏出一块黑色骨头，是从一只死妖身上捡的，“这是上次你带来的‘通行证’，试试管不管用。”
我把骨头塞进门缝。骨头一碰铁门，上面的纹路突然亮起，接着“咔”一声，锁开了。
门后是条封闭甬道，墙壁全是青灰色的岩层，上面涂满了符文。地上铺着石板，每隔五步就有一个凹槽，里面嵌着半透明的晶体。
“心音锁。”我低声说，“踩上去要是心跳超过一定次数，底下埋的震荡符文就会炸。轻则震晕，重则内脏裂开。”
阿骨打耳朵耷拉下来，“那……我可能过不去。”
他是低阶妖，天生怕这种压制类法阵。越靠近越紧张，心跳就越快。
我看了一眼他的脸，突然笑了，“你怕个屁，这破阵谁设的？圣院那帮只会背书的废物？他们以为老子真会被这点玩意拦住？”
话音落，我猛地一脚踹向旁边的石壁。
“轰！”
大片碎石砸下来，正好落在前面几块晶体上。晶体碎裂的瞬间，整个甬道嗡鸣起来，墙上的符文全部亮红。
警报响了。
但不是因为我们触发了心音锁，而是系统判定发生了局部塌方。防御机制自动降级，关闭了部分监控。
“就是现在！”我一把揪住阿骨打的后颈皮毛，把他往前甩，“闭眼，别想，跟着我冲！”
我们几乎是滚进去的。身后警报还在响，但没人出来。看来他们的反应流程还没跑完。
翻过最后一段坡道，眼前豁然开阔。
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出现在面前。直径三十米左右，四面都是岩壁，顶部吊着三盏青铜灯，火光昏黄。正中央悬浮着三块暗红色的石头，缓缓旋转，表面不断渗出黑色油状物，像血液一样往下滴。
这些黑油落到地上，汇成一条细流，流向地板中央的阵图。阵图是倒三角形，由无数扭曲的符文组成，中间有个凹槽，应该是用来放主控石的。
“能量主链。”我盯着那三块石头，“只要打断它们的旋转节奏，整个阵法就得停摆。”
我刚往前迈一步，脚下地板突然亮起红纹。
紧接着，整个石室开始震动。
“嗡——！”
尖锐的蜂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有几百根针扎进耳朵。石室周围的四道石门同时开启，数十个身穿黑袍的魔法师冲了进来，手持法杖，围成一圈。
为首的是个高个子，脸上有道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他指着我，声音冷得像冰，“楚昭！你竟敢擅闯禁地！”
我没理他，环顾四周。这些人站位很稳，显然是训练过的战斗小组。前后左右都有人，死角只有一个——就是我背后的墙角。
我慢慢退到阵图边缘，和阿骨打背靠背站着。
“禁地？”我拔出断剑，横在胸前，“这不是你们自己挖的坟么？还立牌子不让别人参观？”
“你破坏圣院机密设施，罪不可赦！”另一个女魔法师怒吼。
“机密？”我笑出声，“你们在老百姓底下埋炸弹，还叫机密？这叫谋杀。”
“闭嘴！”疤脸男抬手，法杖顶端凝聚起一团雷光，“拿下他！活捉！”
话音未落，六道元素箭同时射来。
我侧身翻滚，断剑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阿骨打直接扑出去，一口咬断一个法师的手腕。那人惨叫都没来得及，就被甩飞出去撞墙。
“别恋战！”我喊，“找节点！”
阵图周围有三根石柱，每根上面都连着一根金属链，通向空中那三块符文石。链子上有微弱的蓝光流动，说明能量正在传输。
只要砍断其中一根，就能让阵法失衡。
我冲向最近的石柱，刚伸手，地面突然炸开。一道火柱从脚边升起，逼得我跳开两步。
疤脸男站在远处，法杖指向我，“你还想跑？”
“跑？”我甩了甩手里的断剑，“我还没开始呢。”
疯批值一直在涨。脑子里系统疯狂刷屏：【怼得好！】【再狠点！】【神降状态即将解锁！】
但我不能现在开。神降虽然强，但副作用大，用一次等于透支半天行动力。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是搞事的时候。
我盯着那根金属链，突然对阿骨打吼：“左边第三根柱子，给我撞！”
阿骨打明白我的意思。他低吼一声，全身毛发炸起，猛地朝石柱撞去。
“砰！”
石柱晃了一下，链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空中那块符文石的旋转慢了一瞬。
有效！
我立刻扑上去，断剑狠狠劈向连接处。
“铛！”
火星四溅，剑刃崩了个小口，链子却纹丝不动。
“硬得很。”我甩了甩发麻的手。
“换人！”疤脸男下令，“土系三人组，封锁出口！火系压制！其他人控制妖狼！”
更多法师加入战斗。火球、冰锥、风刃接连砸来。我只能不停闪避，阿骨打也被逼得退回我身边。
“撑得住吗？”我低声问。
他喘着粗气，“能……还能咬人。”
“那就继续咬。”
我盯着那三块符文石，脑子飞转。正面砍不断，那就只能从能量源下手。它们靠黑油供能，黑油从石头里渗出来……如果能让石头提前释放能量呢？
我忽然咧嘴一笑，对着疤脸男大声说：“你们这阵法挺有意思啊，就是太依赖材料了。知道什么叫劣质产品吗？就是一碰就炸。”
“你在胡说什么！”
“不信？”我抬起断剑，指向空中，“那你看看这个。”
我运足力气，把断剑猛地掷向其中一块符文石。
剑没击中，但在擦过石头表面的瞬间，我故意让剑身沾了一滴黑油。
那一滴油碰到剑刃，立刻燃烧起来，发出“嗤”的一声。
然后——
“轰！！！”
整块符文石炸了。
火焰冲天而起，把半个石室照得通明。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七八个法师，连天花板都裂了缝。
另外两块符文石的旋转立刻变得不稳定，黑油喷涌速度加快，像是要失控。
“糟了！”有人喊，“能量溢出！快稳住！”
我趁乱冲向第二根石柱，这次不再砍链子，而是把断剑插进柱基的缝隙里，用力撬动。
“咔。”
一声轻响。
金属链松了一截。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眼角余光瞥见疤脸男举起法杖，对准我头顶。
“结束了。”他说。
法杖顶端凝聚起一团深紫色的能量球，空气都在扭曲。
我知道这一下要是砸实了，不死也得残。
可我现在动不了。断剑卡在石缝里，一时拔不出来。
阿骨打突然扑上来，把我撞开。
“砰！”
紫球砸在地上，炸出一个深坑。
我翻身爬起，回头看他。
他右腿被烧焦了一片，皮毛卷曲发黑，还在冒烟。
“你傻啊！”我吼，“我不值得你这么拼！”
他龇牙笑了笑，“昭哥说得对……天塌了也是对的。”
我咬牙，终于把断剑拔了出来。
疯批值飙升到临界点。
系统弹出最后一条提示：【神降状态已激活，是否使用？】
我没有回答。
而是举起断剑，指向剩下的两块符文石。
“你们不是想烧天吗？”
我一步步向前走。
“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们——”
“谁才是真正的火种。”
断剑开始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