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黑透,酒馆的灯笼才亮起来,我就转身走了。
不去。太明显了,那黑袍人就是要我按时按点踏进圈套。我不傻,但我也不能装一辈子傻。现在最该去的地方不是什么破酒馆,而是楚家密室。
我得看看自己身上那道封印,到底还稳不稳。
一路穿街走巷,避开巡逻队和夜巡符灯,绕了三条街才摸到楚家后墙。高墙依旧,守卫换了新人,懒散地靠在岗亭里打盹。我翻墙的动作比猫还轻,落地时没惊起一片叶子。
密室入口在祠堂地下,得穿过三道暗门。以前我能直接进去,现在不行了。家族早把我名字从血脉名录里划了,结界认不出我。
我从怀里掏出那片染血的叶子。上头的字是老鼠送来的,血味混着妖气,一看就不是人类留的。我把手指咬破,把血滴在叶子上,再贴到结界石碑的凹槽里。
血和叶一碰,石碑嗡了一声,裂开一道缝。
“老子是弃子,可这血,还是楚家的。”我低声道,侧身挤了进去。
门在我背后合上,空气立刻变了。闷,沉,像进了井底。每走一步,脚底都像被什么东西拖着,脑袋也开始发胀。耳边有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念经,又像是谁在叫我名字。
我没理。
断剑贴在腰上,一直在烫,比刚才更厉害。它知道这里不对劲。
密室还是老样子。四面墙刻满符文,地面是阵法纹路,头顶悬着青铜星盘。正中间是祭坛,上面有个凹槽,形状像断剑的剑柄——那是用来镇压我的封印核心。
我走过去,站在祭坛前。
系统一直没说话。等我站定,脑子里才跳出半行字:【警告……封印频率偏移0.7%……非自然扰动……】
字还没刷完,又卡住了。
我盯着祭坛边缘。那里多了道新裂痕,不长,但很深,泛着幽蓝光。我蹲下,伸手去摸。
指尖刚碰到,体内猛地一抽。
不是疼,也不是冷,就是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醒了。
就在我的骨头深处,在心脏后面,在脑子看不见的地方,轻轻跳了一下。
像心跳,但不是我的心。
系统弹幕终于炸了:
【!!!注意!!!封印波动来源疑似与外部邪力共振!!!】
【建议撤离!!!】
【……你他妈别往前走啊!!!】
我没动。
我盯着那道裂痕,脑子里转得飞快。墨耳给的符纸,谢无赦用的符粉,黑袍人布的阵,还有这密室里的裂痕……它们长得不一样,但气息是一路的。
尤其是这裂痕的轮廓。
我掏出那张烧焦的符纸,翻过来。背面是酒馆标记,歪歪扭扭的。我把符纸贴在裂痕边上一比——完全重合。
不是巧合。
有人在用同样的符文,同时动这几处地方。而我的封印,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们不是想破封。”我低声说,“你们是想让它自己松开。”
我忽然笑了。
笑完,我站起来,绕着祭坛走了一圈。墙上那些符文,以前看不懂,现在看,全是锁链的变体。一圈圈缠着,压着,封着。可有些线条被改过,新加的笔画歪斜,像是临时补上去的。
补阵的人,手法和黑袍人一样。
我停下脚步,看向星盘。它本该对着天象转动,现在却停在某个位置不动了。指针偏了三度,正好对应今晚的时辰。
酉时。
他们选这个时间,不是为了见我,是为了同步。
“封印、符阵、邪力……”我拍了下脑门,“你们拿我当钥匙?”
话音刚落,断剑猛地一震,差点脱鞘。
我握住剑柄,掌心发麻。
系统又蹦出一行字:【疯批值+50,检测到宿主认知突破,奖励:记忆碎片x1】
眼前一闪,一段画面冲进来。
黑雾中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手里拿着完整的剑。他面前是巨大的阵法,地上流着血,天上没有星。他开口说话,声音和我一模一样:
“你们以为封印的是魔尊?”
“不,你们封的是门。”
画面消失。
我愣在原地。
门?
什么门?
我低头看祭坛。裂痕还在发光,蓝色越来越深,几乎要变成紫。我伸手按在上面,想试试温度。
刚碰上,一股力道从底下冲上来,震得我后退两步。
整个密室晃了一下。
墙上的符文闪了闪,像是被风吹动的火苗。星盘咔地转回原位,发出一声闷响。
封印在动。
不是被动摇,是内部在挣扎。
我靠在墙边喘气,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那个背影,那句话,还有这股越来越强的震动——它们都在告诉我一件事:我不是被封印的怪物。
我是被用来挡住怪物的东西。
而现在,有人在外面拉扯锁链,想把我这块封条扯下来。
系统安静了。疯批值也没涨。我知道它在等我做决定——是跑,还是留下查到底。
我摸出一块布,撕下一角,咬破手指抹上血,塞进裂痕里。
“等你们来开门。”我说。
然后转身走向出口。
石门打开一条缝,我刚要出去,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石头裂开的声音。
我没回头。
我知道那裂痕,刚才又长了一点。
我走出密室,顺手把机关复位。身后恢复平静,没人发现异常。
但我清楚,刚才那一震,不只是密室在响。
是我的骨头在响。
我沿着原路返回,翻出围墙,走在街上。天还没亮,街上没人,只有远处早点摊开始生火,烟气往上飘。
我摸了摸腰间的断剑。
它还在烫。
走到主街拐角,我停下。前方是圣院方向,灯火通明。再过去一点,就是昨晚那条巷子。
我抬头看了眼天。
月亮被云盖住一半。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身后有动静。
不是脚步,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我慢慢转身。
一个穿灰袍的人站在十步外,脸藏在兜帽里,手里拎着个灯笼,灯罩是黑布,没点火。
他不动,也不说话。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然后他抬起手,把灯笼轻轻放在地上。
灯罩滑开一角。
里面没有蜡烛。
只有一小截烧焦的符纸,和我手里这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