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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欢深知这平静下的暗流。他一面督促沈墨等人加快新版钱币的推行与旧币兑换,稳定金融;一面则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格物院”的事务中,尤其是对西鹰火器技术的消化与改进。他清楚地认识到,唯有在武备上不落下风,甚至有所超越,方能真正遏制西鹰的狼子野心。火器坊内,工匠们在西鹰原始图纸基础上,结合晟国精良的冶炼技术和渊国巧妙的机括设计,尝试着铸造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且更适合本国士兵使用的火铳。

然而,身体的警报再次不容忽视。连日的劳心劳力,加之秋深寒重,安若欢的风寒之症反复发作,低热缠绵,咳嗽不止,虽无性命之忧,却极大地损耗着他的精力。白芷的药方换了又换,也只能勉强维持。

这一日,安若欢正披着厚氅,在衙署书房内批阅文书,一阵急促却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的不是信使,而是陆其琛身边那位沉默寡言的亲卫队长,他身后跟着两名壮硕军士,抬着一个沉甸甸的、覆盖着油布的箱子。

“王爷命末将此物交予安相。”亲卫队长行礼后,言简意赅,示意军士放下箱子。

安若欢微感诧异,示意属下揭开油布。箱内并非金银珠宝,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还带着些许硝烟与金属冷冽气息的——西鹰制式火铳!足有二十支!旁边还有几本厚厚的、以晟渊两国文字对照注释的册子,封面上写着《西鹰火器析要》。

“王爷说,”亲卫队长继续道,“此乃前次越境捣毁西鹰据点时顺手所得,与其放在库房生锈,不如送予安相,或对‘格物院’有所助益。册子是军中几位老工匠和懂西鹰文字的文吏,根据俘虏口供和实物,连夜赶工译注的,内有结构图解、优劣分析及使用须知。”

安若欢怔住了。陆其琛此举,意义非凡。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物资赠送,更是将其冒着风险获得的战利品,连同宝贵的技术分析,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他。这其中蕴含的信任与支持,远超言语。

他缓缓起身,走到箱前,拿起一支火铳,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翻看那本析要,里面图文并茂,标注详细,甚至对西鹰火铳的缺陷和改进方向都提出了见解。

“回去转告王爷,”安若欢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此物,胜似千军万马。安某,拜谢王爷厚赠!”

陆其琛的“礼物”极大地振奋了“格物院”的研究。然而,西鹰的反击也接踵而至。这一次,他们不再使用看得见的刀剑或伪币,而是举起了“舆论”这把更柔软的刀子。

数种由西鹰资助、在境外刊印后秘密流入“共管区”及两国境内的“报纸”和“文集”开始流传。这些刊物避开了具体的阴谋指责,转而以一种“客观”、“理性”的口吻,大肆宣扬西鹰的“文明”、“先进”与“富强”,描绘了一幅令人向往的“地上天国”图景。同时,它们开始含沙射影地抨击晟、渊两国的“专制”、“落后”与“闭塞”,尤其将矛头指向了“共管区”,指责其是“不伦不类的怪胎”、“阻碍自由贸易的壁垒”,并隐晦地暗示安若欢是“恋栈权位的权臣”、“阻碍时代进步的顽固派”。

这些经过精心包装的言论,因其部分的“真实性”和看似“中立”的姿态,具有极大的迷惑性,尤其对那些渴望变革、对现状不满的年轻士子和部分商贾,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一股“崇西”的暗流开始在“共管区”及两国边境的一些城镇悄然涌动。

面对这种新型的攻击,安若欢意识到,单纯的行政命令封堵效果有限,甚至可能适得其反。必须从思想层面进行反击,正本清源。

他亲自执笔,联合“格物院”内精通西鹰情势的学者,以及几位文笔犀利的年轻官员,连续撰写了数篇长文。这些文章并未简单地否定西鹰,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以“客观”的态度,深入剖析西鹰帝国光鲜外表下的内部矛盾、殖民掠夺的残酷本质,以及其文化中存在的弊端。同时,文章大力阐释晟、渊两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共管区”模式在维护和平、促进发展上的独特价值,以及安若欢等人为之付出的努力与牺牲。

这些文章以“共管区”衙署的名义,通过官方渠道和民间合作的书坊,大量刊印发行,并以更快的速度、更广的覆盖面进行传播。安若欢甚至鼓励民间就此进行公开辩论,引导舆论走向。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思想争夺战。安若欢以清晰的逻辑稳稳地掌控着话语权,逐渐将西鹰散布的歪理邪说压了下去。

这场思想领域的交锋,耗费的心神丝毫不亚于处理具体政务。当舆论风波初步平息时,安若欢终于支撑不住,在一次议事中咳血昏厥。

白芷倾尽全力救治,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忧思过甚,心血耗损,风寒入肺……再这般下去,纵是华佗再世,也难回天。”她看着昏迷中仍紧蹙眉头的丈夫,眼中充满了痛惜与决然。

安若欢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日后。他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他看到守候在榻边的白芷,以及闻讯赶来的安湄。

“哥……”安湄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哽咽。

安若欢勉强笑了笑,目光扫过妹妹,又看向白芷,最后落在窗外那株叶子已快落尽的古树上。

“是时候了……”他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不再犹豫。待精神稍好,他便正式向萧景宏递交了乞骸骨的奏章,以“病体沉疴,难堪重任”为由,请求辞去一切官职,归隐养病。同时,他推荐沈墨等几位年轻官员接掌“共管区”日常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