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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太后苍老疲惫的眼神,两国边境那些渴望和平的百姓的脸……还有妹妹安湄。他知道安湄和陆其琛之间或许早已情分殆尽,只剩算计与冰冷。但若陆其琛真的就此葬身雪山,安湄她……在那深宫之中,又将面对怎样的局面?她心中,又会留下怎样难以磨灭的伤痕?

更重要的是,那是一条生命。一个曾经或许抱有理想,却最终被权力和执念吞噬,走向偏执和疯狂的生命。

见死不救,非他所愿。趁人之危,更非君子所为。

两种念头在他心中激烈交战。理性告诉他,不该去,风险太大,且救的是自己的死敌。但心底那份无法磨灭的悲悯与道义,却驱使着他。

最终,他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准备一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挑选最精锐的、有雪山行动经验的好手,带上最好的御寒物资和药品,立刻出发。”

“相爷!”封凛大惊失色,“您要去救他?!万万不可!那里太危险了!而且您的身体才刚刚……”

“不必多言。”安若欢抬手止住他的话,眼神清明而决绝,“我知道危险。但我必须去。”

他望向窗外阴沉沉似乎又要下雪的天空,轻声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为了他,是为了……问心无愧。”

他选择了最艰难,也是最危险的那条路。

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急行军和艰难探路,安若欢带着一支不足二十人的精锐小队,凭借花月楼提供的隐秘路线和丰富的经验,奇迹般地穿越了被大雪封锁的险峻地带,终于找到了信号最后发出的那片峡谷。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巨大的雪崩几乎掩埋了半个峡谷,几辆破碎的马车和散落的物资半埋在雪中。他们在一片背风的巨石后,找到了几乎冻僵、仅存寥寥数名亲卫守护的陆其琛。

他脸色青紫,气息微弱,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受了重伤,在极寒中已濒临死亡边缘。

看到安若欢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那些绝望的亲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若欢立刻下令展开救援,生火取暖,处理伤口,喂服药物。他亲自检查了陆其琛的伤势,眉头紧锁。腿伤严重,失血加上严重冻伤,情况非常不妙。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稳住陆其琛的伤势,准备寻找出路撤离时,天空再次阴沉下来,更大的暴风雪,毫无征兆地骤然降临!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能见度瞬间降至极低,温度急剧下降。他们来时艰难开辟的小路瞬间被新的积雪覆盖,彻底迷失了方向。

“相爷!出不去了!雪太大了!”封凛顶着狂风喊道,脸色发白。

安若欢看着昏睡不醒的陆其琛,又看看身边这些忠诚的部下,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被困住了。被困在了这片绝望的雪山深处。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找到了一处狭窄但足够深邃的山洞,可以暂时躲避风雪。

将陆其琛和其他伤员移入山洞,用尽可能找到的干柴升起微弱的篝火,洞内和洞外仿佛成了两个世界。洞外是狂风怒号的冰雪地狱,洞内是摇曳火光下,一群被困绝境的人。

安若欢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焰,沉默不语。他自己的身体刚刚恢复,经过这一番折腾和极度严寒,旧伤处也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强忍着,没有表露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微弱的呻吟响起。

陆其琛,在温暖和药物的作用下,缓缓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眼神起初是涣散而迷茫的,逐渐聚焦,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定格在了火堆对面那个清瘦而熟悉的身影上。

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见了鬼般的骇然。

“安……安若欢?!”他的声音干涩沙哑,破碎不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梦……还是我已经死了?”

安若欢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淡然:“王爷没死。至于我为何在此……恰逢其会罢了。”

陆其琛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痛得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他死死盯着安若欢,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疑、困惑、警惕、还有一丝被窥见最狼狈模样的羞愤。

“是你……救了我?”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若非我等恰好寻到此处,王爷此刻已成冰雕。”安若欢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陆其琛沉默了,脸色变幻不定。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妥善包扎的伤口,又看了看洞外肆虐的暴风雪,再看向安若欢和他那些明显也经过一番苦战才到达这里的部下。

一种极其荒谬和难以接受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最恨的人,他处心积虑想要打败、甚至不惜暗杀的人,竟然在他最绝望、最濒死的时候,出现在这绝境之中,救了他?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为什么?”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弥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愤怒,“你为什么要救我?!来看我的笑话吗?来彰显你的仁慈吗?!安若欢,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面对他的激动,安若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平静,而这种平静,反而更让陆其琛感到刺痛和失控。

“王爷若觉得是假惺惺,那便是假惺惺吧。”安若欢缓缓开口,声音在风雪声中显得有些飘忽,“我救你,并非为你。”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洞外无尽的风雪,轻声道:“只是不忍见一条性命就此消失。不忍见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忍见……两国因一人之殁,再起烽烟,百姓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