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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通灵列车 > 第44章 反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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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夜,雾刃峡。

峡谷像被巨斧劈开,寒风在峭壁间呼啸,卷起雪粉,形成一道道白色漩涡。

峡口外,第五支火把亮得刺眼:

三十余名山匪,围着一座临时营寨,寨门高悬赤焰旗。

艾蕾远远望见那面旗,心脏却不再狂跳,只是钝钝地疼。

她想起女骑士的话,想起那枚被划掉的狼头。

“万一……又错了呢?”

她低声问。

陈秋旭把缰绳递给她,声音一如既往地淡:

“错什么?我没有错。”

“…………”

两人下马,悄无声息地摸近营寨。

山匪们正在喝酒,火堆上架着整只剥了皮的羊,油脂滴进火里,噼啪作响。

艾蕾握紧鹿角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忽然害怕,害怕再闻到血腥味,害怕再挖出焦黑的骨头。陈秋旭却如一道黑影掠入火圈。

刀光一闪,最近的哨兵喉咙喷血,尸体倒撞进火堆,火星四溅。

营寨瞬间炸锅。

山匪们嚎叫着拔刀,陈秋旭已劈倒三人。

艾蕾咬牙冲进去,鹿角杖横扫,打翻一名山匪的火把。

火把落在羊皮帐篷上,火舌“轰”地窜起,营寨陷入一片混乱。

——然而,当第四名山匪被陈秋旭踹翻,对方临死前嘶吼:

“老子是‘雾刃寨’!赤焰众早他妈跑黑石山了!”

艾蕾的动作猛地僵住。火光照出她惨白的脸。

她拄着鹿角杖,一步一步退到营寨边缘,背抵冰冷石壁。

雪落在她睫毛上,融化,像无声的泪。

雾刃寨的山匪很快溃散。

陈秋旭收刀,火光在他侧脸投下刀刻般的阴影。

他走向艾蕾,鞋底碾过未熄的火炭,发出“滋啦”细响。

艾蕾抬头,眼里没有胜利,只有疲惫。

“又错了。”

她声音轻得像雪落,“第三支火把、第四支、第五支……我们到底在杀谁?”

陈秋旭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用雪擦去刀上的血。

雪被染红,像一小滩融化的夕阳。

艾蕾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知道吗?

刚才那个山匪倒下的时候,我看见他怀里掉出个木雕——

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狗,和我小时候阿吉刻的一模一样。

阿吉如果还活着,今年也十七了……”

她声音哽咽,却倔强地抬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陈秋旭把刀插回鞘,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下一个。”

黑石山北麓,风像钝刀割肉。

陈秋旭与艾蕾连夜翻越雪脊,远远望见谷地火光——

数十面赤焰旗在风中狂舞,却与圣殿的规整不同:旗角撕裂,焰纹歪斜,像被火舌舔过。

艾蕾目眦欲裂:“就是他们!干!”

陈秋旭没有迟疑,黑袍一卷,刀已出鞘。两人沿雪坡俯冲,刀光与杖影交错。

雪片在谷口盘旋,像无数细小的白刃。

谷中守军措手不及,顷刻倒下一排。

血腥味惊起夜枭,也惊动了主营帐。

帐帘掀处,一名披赤焰斗篷的高大男人踏火而出,手中阔剑未出鞘,仅以剑鞘便震退陈秋旭三刀。

火星迸溅,男人目光掠过满地伤者,眉峰抽搐,却低低赞了一句:“好刀。”

赫勒站在营寨中央,赤焰披风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他左手负后,右手握着那柄阔剑——剑未出鞘,鞘身却布满火燎痕。

陈秋旭在距他五步处停住,刀尖斜指地面,血珠沿刃滚落,滴在雪里,发出极轻的“嗤”。

“再往前一步,”赫勒声音低沉,“便是死。”

陈秋旭半步未退,只抬眼:“我杀你七人,你挡我三刀,公平。”

赫勒忽而大笑,笑声在雪谷里回荡,震得火盆里的炭火四溅。

“公平?我手下的人命,你赔得起?”

话落,他阔剑出鞘——没有剑锋,只有烧蚀的钝刃,像一截被熔火啃噬过的铁尺。

钝刃破风而来,直取陈秋旭面门。

第一招,赫勒以鞘代剑,横扫千军。

陈秋旭俯身,刀背贴地掠起,雪粉被劲风扬起,像一蓬白雾。

火星四溅,铁器相撞声震得周围火盆尽数熄灭。第二招,赫勒旋身,剑鞘化棍,自上而下劈落。

陈秋旭横刀硬接,虎口瞬间震裂,血顺腕而下,却半步未退。

刀身与剑鞘摩擦,发出刺耳的金铁嘶鸣,像两条铁蛇在雪地里互相撕咬。第三招,赫勒突然变向,剑鞘尖端直刺陈秋旭心口。

陈秋旭侧身让过,刀锋贴着鞘身滑进,几乎要削断赫勒手指。

却在最后一刻,刀尖骤停,停在赫勒左腕脉门一寸之上。

雪片落在刃口,瞬间化雾。赫勒低头,看见陈秋旭左臂渗血的绷带——那是他自己为立碑时割开的旧伤。

血透过绷带,在雪色里晕开,像一截不肯熄灭的火线。

赫勒眸光微敛,忽地收剑,大笑声里带着痛意:“好,好!刀快,心更快!我赫勒今日认输,但认输不等于认命。”

他抬手示意属下停弓,声音浑厚:“二位,杀错人了吧?——我们可不是山匪。”

随军的黑袍老者快步上前,摊开一卷羊皮卷——

旗之下,赫然盖着叛离圣殿的纹章:断剑与垂目,被火环绕。

“赤焰众”原是圣殿边境军,三年前因拒绝焚烧疫村,被定为“反判军”。

如今他们劫富济贫,专与圣殿作对,旗仍用赤焰,却是“以敌之火焚敌之身”。

艾蕾怔住,鹿角杖垂落雪地,溅起细粉。

她看向陈秋旭,后者刀尖仍指地面,血珠沿刃下滑,却未再进半步。

反判军首领——名叫赫勒,年近四十,左颊一道火吻旧疤——

目光灼灼落在陈秋旭身上:“阁下刀法,我麾下无人能敌,若愿同袍,剑旗可为你裂土封刃。”

陈秋旭没有回答,只抬手,以刀背轻敲自己的左臂——

那里,一道自己划出的旧伤尚未结痂,血透过绷带渗出,像一截暗红的线。

赫勒眸光一动,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血债未清,不谈归附。赫勒朗声而笑,痛得咳出一口血沫,却仍抬掌:“我等你——

等你报完该报的仇,再来烧尽更大的不公。”陈秋旭收刀,转身。

艾蕾跟上,雪地留下两排深深浅浅的脚印。

赫勒目送他们没入夜色,抬手制止属下追击,只低声吩咐:

“传令下去——凡见持黑鞘长刀者,退避三舍,直至他主动来寻。”

走出谷口,风更冷。

艾蕾低声问:“就这样走?”

陈秋旭以刀尖在雪地划下一道弧,弧线上点三点,像未写完的焰纹。

雪粒旋即覆盖,只留瞬息即逝的暗号。艾蕾忽然懂了——

那是给赫勒看的,也是给自己看的:

仇火未熄,赤焰暂寄。

陈秋旭收刀,转身。

艾蕾远远立在马旁,鹿角杖插在雪里,杖头乌鸦的喙沾着雪粉,像覆了一层霜。

她看着陈秋旭一步步走回,眼里没有胜利,也没有释然,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两人翻身上马,雪片落在肩头,瞬间融化。

赫勒站在赤焰旗下,目送他们没入夜色,背影被火光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尚未烧尽的火线,静静躺在雪原深处,等待下一次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