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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像是一点火星,掉入了干透的柴堆。

另一个声音接口:

“守下去也是死饿死……不如……”

“可是李将军和胡将军……”

“呸!他们自己吃饱喝足,哪管我们死活!听说胡封那厮,昨晚还偷偷喝酒吃肉!”

怨气在沉默中积累,终于,一个小军官模样的的人猛地站起来,压低声音对周围的心腹道:

“兄弟们!不想死的,跟我干!拿了胡封,开城降了魏军,还能有条活路!”

几个人面面相觑,眼中闪过挣扎和求生的渴望,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利的亲信也慌慌张张地跑进他的房间:

“将军!不好了!

胡封那边的人好像有异动!

他们可能……可能要对我们不利,或者想献关!”

李利从醉醺醺的状态中惊醒,又惊又怒:

“什么?胡封那狗贼安敢如此!快!集合弟兄们!先下手为强!”

潼关之内,火并的火药桶,终于被点燃了。

而关外,张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命令部队提高戒备,准备随时应对关内的突变。

那支迂回的小分队,也应该快要就位了。

就在潼关外部被围得水泄不通,内部暗流汹涌之际,关中西部,沣水之畔的一座坞堡内,另一场荒唐的闹剧正在上演。

这座坞堡原本属于一个当地豪强,如今却被自称“车骑将军”的李傕和自称“后将军”的郭汜占据,作为他们最后的“行辕”。

两人自实力大损退出长安后,部众离散大半,却依旧死性不改,沉浸在往日的虚荣和彼此的猜忌仇恨之中。

听闻魏军大举西进,张合兵围潼关,弘农段煨不战而降的消息,两人先是惊恐,随即又互相指责起来。

“都是你!当初若不是你疑神疑鬼,攻打我的营寨,我等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李傕指着郭汜的鼻子大骂,唾沫星子横飞。

他早已不复当年雄姿,眼袋深重,面色灰败,全靠酒精麻痹自己。

郭汜更是瘦得脱了形,尖声反驳:

“放屁!若不是你克扣粮饷,纵兵劫掠,失了民心,长安岂会守不住?我看你就是魏军的内应!”

“你血口喷人!”

“你狼子野心!”

两人如同市井泼妇般吵作一团,各自的亲信部将则按着刀剑,在一旁怒目而视,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架势。

底下的小兵们则面面相觑,人心惶惶,哪还有半点战意。

他们麾下仅存的几个将领,如李傕(jue)之侄李暹(xian),郭汜(si)族弟郭泛(fan)等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大敌当前,不想着如何整军备战或商议退路,

反而趁机争权夺利,克扣本就不多的粮草,中饱私囊,甚至盘算着能不能拿对方的人头去魏军那里换条生路。

整个坞堡内,乌烟瘴气,毫无秩序可言。

士兵们偷鸡摸狗,抢劫附近百姓最后一点口粮的事情时有发生,军官们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参与分赃。

这支曾经的“官军”,如今已彻底堕落为比土匪还不如的乌合之众。

争吵最终毫无结果。

李傕和郭汜不欢而散,各自回到自己的院落,加紧了对对方的防备。

李傕越想越气,又觉得前途渺茫,索性破罐子破摔,下令将窖藏的最后一些酒肉拿出来,召集自己的心腹将领,“宴饮”解愁。

院子里,李傕喝得酩酊大醉,抱着酒坛子又哭又笑:

“想当年……老子在长安……何等威风!皇帝老儿都得看咱脸色!

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连郭阿多那厮都敢欺辱我!”

麾下将领们也大多喝得东倒西歪,跟着附和咒骂,或是吹嘘当年的“功绩”,仿佛这样就能忘记眼前迫在眉睫的危机。

与此同时,郭汜那边也没闲着。

他疑心病更重,觉得李傕此刻设宴,必是没安好心,说不定是想趁机火并了自己。

他紧张地命令亲信紧闭院门,加派岗哨,甚至偷偷让部下准备火箭,想着万一李傕打过来,就放火烧屋,同归于尽。

整个坞堡,弥漫着一种末日来临前的疯狂和绝望气息。

底层士兵们饥肠辘辘,听着上司那边传来的隐约笙歌和叫骂声,眼中充满了怨恨和麻木。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支数千人的魏军偏师,在降将段煨部下的引导下,正悄无声息地快速向这座坞堡接近。

主将是沉稳的于禁,他的任务就是扫清这些李郭残部,清除侧翼隐患。

于禁用兵,向来严谨。

此时虽然投靠魏王不久,急于立功,但并没有放弃一向的谨慎原则。

他并未急于发动进攻,而是先下令将坞堡四面包围,占据有利地形,架设强弩。

天色微明时分,坞堡内彻夜的狂欢和紧张刚刚平息不久,守夜的士兵抱着兵器打盹,大多数人都沉浸在睡梦或醉乡之中。

于禁见时机已到,下令击鼓进攻!

咚!

咚!

咚!

沉闷的战鼓声如同惊雷,突然炸响!

紧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

“魏军来了!”

“快跑啊!”

坞堡内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陷入极致的混乱!

宿醉未醒的军官找不到自己的部下,惊慌失措的士兵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有人想抵抗,有人想翻墙逃跑,更多的人则是原地发呆,不知所措。

李傕被亲兵拼命摇醒,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和“魏军”的呼喊,吓得魂飞魄散,酒意瞬间变成了冷汗:

“顶住!给我顶住!”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自己却连铠甲都穿戴不整齐。

郭汜那边更是狼狈,他第一反应就是“李傕打过来了!”

或是

“李傕引魏军来了!”

尖叫着下令放箭,结果火箭稀稀拉拉地射出,没射中魏军,反倒把自己这边的几座茅屋点着了,引发更大的混乱。

于禁在外冷眼旁观,见堡内已乱成一团,

便下令弩箭覆盖压制墙头零星的反击,然后派步兵推着简易冲车,轻易地撞开了那并不算坚固的坞门。

魏军士兵如潮水般涌入,面对这些毫无组织、魂飞魄散的溃兵,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清剿和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