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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孤有一重任交予你。”

刘复看着这位自己亲手培养的“新学”才俊,

“你可知邹靖此人?”

王禄略一思索,立刻回答:

“回大王,知晓。

前幽州从事,曾参与平定黄巾,后随公孙瓒。

玄耳阁资料显示,其为人务实,重情义,非嗜杀之辈,在公孙瓒军中负责后勤守备,位置关键。”

“很好。”

刘复满意地点点头,

“孤要你持孤密信,潜入公孙瓒大营,面见邹靖。

以当年广宗并肩作战之旧谊为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更要……陈明利害!”

刘复的声音变得格外凝重:

“告诉邹靖,公孙瓒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其麾下数万幽州儿郎,亦将为其陪葬!

孤最后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任务:

说服邹靖,为保全公孙瓒父子性命,为幽州军民存续,倒戈一击,助我军擒拿公孙瓒父子!

只要他肯做,孤以魏王之名起誓:

公孙瓒、公孙续父子性命无忧!

幽州降卒,既往不咎!

他邹靖及其部属,更可保全富贵!

但若继续顽抗,待孤大军破营之日,血海深仇累积,纵是孤,也难保公孙瓒项上人头!”

王成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智慧与使命感的光芒:

“臣,领旨!必不负大王重托!”

在王成秘密出发的同时,玄耳阁的暗线早已在邹靖营中悄然活动,为这场关键会面铺平道路。

毕竟公孙瓒现在有些颓废,但部下也是久经战阵的,大营依旧防卫森严,没有内线接应,擅闯那是找死行为。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化装成行商随从的王成,被邹靖的心腹亲兵引入了戒备森严的中军营帐。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邹靖那张写满疲惫、忧虑和挣扎的脸。

他年约五旬,鬓角已见霜白,眼神不复当年广宗时的锐气,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王先生”的年轻人,眉头紧锁:

“王先生?邹某似乎从未见过足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语气中充满了警惕。

王成从容行礼,不卑不亢:

“邹将军,在下王成,奉魏王之命,特来拜会故人。”

他双手奉上刘复的密信,

“此乃魏王亲笔,内有提及当年广宗并肩,共讨黄巾之旧事。将军一看便知。”

邹靖狐疑地接过信,展开一看,那熟悉的笔迹和提及的广宗旧事,瞬间将他拉回十几年前的烽火岁月。

当时他先跟随卢植,再跟随董卓讨伐广宗张角兄弟,没想到奋战几个月,连张家兄弟的毛都没有捞到一根。

而当时还仅仅是个安东将军的刘复,到来仅几天就捉了张宝,随后在张角死后更是诱杀了张梁!

随后大破广宗……

昔日的点点滴滴仿若就在昨天。

那也算自己的高光时刻了!

邹靖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信中刘复言辞恳切,追忆旧谊,更点明他如今的处境艰难。

邹靖心中五味杂陈,警惕稍减,但戒备仍在:

“魏王……还记得旧事?

只是如今两军交战,邹某身为公孙将军部下……”

“正因两军交战,生灵涂炭,魏王才不忍故人及数万幽州子弟玉石俱焚,

特命在下前来,为将军和公孙氏父子,指一条生路!”

王成打断邹靖,声音清朗,目光直视对方。

“生路?”

邹靖苦笑,带着一丝嘲讽,

“莫非是劝降?公孙将军宁死不降,邹某岂能……”

“非也!”

王成再次打断,语速加快,逻辑清晰,

“魏王深知公孙将军刚烈,故所求者,非其投降,而是保全其性命!

将军试想,以公孙将军如今境地,粮尽援绝,四面铁壁!

强行突围,九死一生!

即便侥幸逃出,李勇将军的水师已控幽南三郡,黄忠、潘虎、曹昂将军锁死北归山路,天下之大,他父子二人,又能逃往何方?

最终结局,无非是力战而死,或为流矢所毙,或被乱兵所杀!

届时,身首异处,曝尸荒野,一世英名,付诸流水!将军忍见乎?”

王成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破了邹靖心中最后的侥幸。

他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

公孙瓒的结局,他何尝没有想过?

“而魏王,”

王成话锋一转,语气恳切,

“念其抗胡之功,更怜惜其一身武勇,愿给其一条活路!

只要将军肯助我军擒拿公孙父子,魏王可保其性命!

送往陈留,虽为苦役,却性命无虞!

他日天下大定,未尝没有重获自由之机!

此乃魏王仁德,亦是给公孙将军一个体面的收场!

将军若真忠于公孙瓒,此刻助其被俘,保全性命,才是真正的尽忠!

而非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毁灭,甚至……拉着数万幽州儿郎为其殉葬!”

“殉葬”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邹靖心上!

他想起营中那些思乡情切、日渐绝望的幽州士兵,想起他们背后千千万万的幽州父老。

公孙瓒的骄傲,难道要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来陪衬吗?

王成见邹靖神色动摇,立刻开始精确计算:

“将军可知,贵军现存粮草,按最节省之标准,尚能支撑几何?

……以贵军当前士气,若我军再围半月,内部哗变几率将高达七成……!

届时,将军纵有通天之能,又如何弹压?

魏王承诺,只要将军拨乱反正,幽州降卒,皆可保全性命,发放路费归乡!

此乃关乎数万生灵之生死的大事!

将军于心何忍,为一人之虚名,而置万千性命于不顾?”

冰冷的概率计算、活生生的性命对比,加上道德绑架……彻底击溃了邹靖的心理防线。

他并非愚忠之人,更非嗜血之徒。

他追随公孙瓒,是敬其抗胡之勇,而非认同其穷兵黩武、刚愎自用。

如今,大厦将倾,个人的忠诚与数万袍泽及一方百姓的存续相比,孰轻孰重?

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邹靖的脸色变幻不定,痛苦、挣扎、不甘、释然……种种情绪交织。

良久,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在胡床上,声音嘶哑而沉重:

“魏王……真能保公孙将军父子性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