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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公孙瓒大营所在。

公孙瓒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刚刚收到来自蓟城的紧急密报:

刘虞发布了讨逆檄文,正在大肆集结兵马!

“老匹夫!安敢如此!”

公孙瓒一把将密报撕得粉碎,眼中燃烧着暴戾的怒火。

他没想到,自己刚刚在河间吃了闷亏,实力受损,威望受挫,

刘虞这个他眼中优柔寡断的“老好人”,竟然就敢趁机发难,落井下石!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主公!刘虞此乃趁火打劫!

其檄文颠倒黑白,蛊惑人心!

集结之兵号称十万,虽多乌合之众,然声势浩大,不可不防!”

谋士关靖忧心忡忡。

“哼!乌合之众,何足道哉!”

大将严纲在刘备逃回后,最终被公孙瓒决定撤回了前线兵马,回到大营。

其虽刚被潘虎的强势蛮横狡猾所震惊,但对上刘虞的“郡国兵”,依旧充满不屑,

“末将愿率白马义从,半途截击,定叫刘虞老儿未至易京,便先折一阵!”

“不可!”

公孙瓒猛地抬手,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愤怒之后,是冰冷的算计。

“刘虞老儿,假仁假义!

其檄文中强调军纪,不得扰民,不得焚掠……嘿嘿,此乃其取死之道!”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刘虞大军可能的进军路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传令!”

“其一:凡我所属,各营各寨,坚壁清野!

加固营垒,深挖壕堑,广布鹿角拒马!

将外围所有粮草、牲畜、百姓,尽数迁入核心营垒!

留给刘虞一座座空营、荒地!”

“其二:命田楷所部,放弃涿郡南部防线,秘密回撤,屯于大营侧后,隐伏待命!”

“其三:严纲!”

“末将在!”

“命你所部白马义从主力,化整为零!

分成数十股,每队百骑!

不要求你正面冲阵!

给本帅像狼群一样,日夜不停,袭扰刘虞大军!

目标:其粮道!其掉队士卒!其小股斥候!其落单的辎重队!

一击即走,绝不停留!

让刘虞的大军,日夜不得安宁!

让他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耗其锐气,疲其士卒!”

“末将领命!”

严纲眼中凶光毕露。

“其四:关靖!”

“属下在!”

“动用所有密谍暗线,在刘虞军中及其后方散布流言:

就说公孙瓒自知不敌,已焚毁大营,裹挟财宝妇孺,逃往塞外!

动摇其军心!

同时,在刘虞大军途经之地,

暗中鼓动那些被强征入伍的郡县兵逃亡!”

“属下明白!”

“其五:传令各营将士!

此战,乃生死存亡之战!

凡斩敌一首者,赏!凡怯战后退者,斩!

本帅将与尔等,共守大营!

誓与刘虞老儿,决一死战!”

公孙瓒的声音充满了决绝和煽动性。

公孙瓒大营被他经营成一个庞大的战争堡垒,在公孙瓒的意志下,

如同一只收起爪牙、却绷紧全身肌肉、露出森然利齿的凶兽,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初平五年(公元194年)深冬,寒风凛冽。

刘虞亲率的讨伐大军,号称十万,其实实际兵力约六至七万,

包含大量郡国兵和战斗力参差不齐的乌桓、鲜卑义从。

此时大军如同一条臃肿的长龙,在幽州北部荒凉的原野上艰难蠕动。

大军旌旗招展,最显眼的是中军那面巨大的“刘”字帅旗和“讨逆安民”的大纛。

然而,行军速度却异常缓慢。

刘虞恪守“仁义之师”的信条,严令不得扰民,不得焚烧庐舍。

这导致大军无法就地取得足够的补给,一切粮草辎重都需从后方长途转运。

这让习惯了掠夺百姓的部下和胡人兵马很不适应。

当然,事实上更致命的是,公孙瓒坚壁清野的策略发挥了作用。

它们抢都没地方抢!

大军所过之处,村庄空无一人,水井被填埋,粮仓被焚毁,连可供砍伐取暖的树林都被提前烧光!

士卒们只能顶着寒风,啃着冰冷的干粮,士气在恶劣的环境和匮乏的补给中迅速低落。

更大的噩梦来自严纲指挥的白马义从。

这些来去如风的幽灵骑兵,如同附骨之疽,日夜不停地袭扰着庞大的刘虞军。

白天,他们会在远处山丘上出现,如同狼群般逡巡,射出冷箭,射杀落单的斥候和掉队的士兵。

夜晚,他们如同鬼魅般靠近营地外围,突然抛射火箭,

点燃几座帐篷,或者制造巨大的噪音,惊扰得全军彻夜难眠。

最致命的是对粮道的袭击。

一支支运送粮草的辎重队被神出鬼没的白马义从轻易击溃、焚毁。

后方的补给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前方的军粮日益匮乏。

饥饿和恐惧开始在军中蔓延。

刘虞坐在中军温暖的车驾内,听着魏攸不断传来的坏消息:

某某粮队被劫,某某部曲遇袭损失惨重,

某某处营地被惊扰发生营啸……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主公!如此下去,军心涣散,未战先溃啊!”

鲜于辅一身风尘,闯入中军大帐,盔甲上还带着血迹,显然是刚刚击退了一股袭扰,

“末将请求,允许我军就粮于敌!

允许焚烧那些空置的营寨取暖!

否则,不等见到公孙瓒,我军就要冻死、饿死在这荒野上了!”

“不可!”

刘虞断然拒绝,脸色铁青,

“仁义之师,岂可行此暴虐之事?

扰民焚舍,与公孙瓒何异?军粮不足,催促后方加紧转运便是!

军心不稳,乃将帅之责!

传令各部,加强戒备!再有敢言扰民焚舍者,军法从事!”

当然,事实上刘虞知道,在公孙瓒坚壁清野的政策下,根本抢不到多少粮食!

为了那一点点粮食就把名声给败坏了,怎么看都特么赔本买卖。

这鲜于辅不愧其祖上疑似胡人杂交品种所遗留,目光短浅,智力低下,尽着眼于眼前那一点点蝇头小利!

现在抢没逃走的百姓那一点点粮食,一人半口都不够!

以后怎么自圆其说?

纯坏名声的事!

以他刘虞现在的名声,哪怕此战被公孙瓒宰了。

千百年后自然会有大儒为他辩经!

哪怕他坐视汉人百姓被掠夺,汉人女子被抢掠,哪怕他一心讨好蛮夷!

哪怕他身为大汉州牧、刘氏皇族,

从没有替那些被掳掠被抢夺被杀戮的汉人百姓报仇雪恨!

贱民而已,胡凯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