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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济世堂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阳光透过格栅窗,在地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林安刚送走一位因风寒咳嗽前来复诊的老农,正低头整理着脉案,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盘算起另一桩“大事”。

“五百两……”他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眉头微蹙。这并非一个小数目,即便他医术精湛,问诊收费合理,加之偶尔为镇上的富户出诊能得到些丰厚谢仪,但要攒足这笔“聘礼”,仍需不少时日。

秦月娥虽提过此要求,但他知道那也只是玩笑话。但他自己暗自立下的目标,仿佛唯有如此,方能配得上她那颗剔透玲珑的心,方能让她风光大嫁,不负她这些年独自支撑客栈的艰辛。他想着是否要接一些更远、报酬更高的疑难杂症,或是……

“林大哥!林大哥!”阿竹活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家伙刚打扫完前堂,凑到林安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你昨日去周府赴宴不知道,青黛姐姐的那个师兄,陆大哥,来了!”

林安收敛心神,露出温和的笑意,顺着他的话问:“哦?青黛的师兄?是来看司夜前辈的?”

“对呀!”阿竹用力点头,像只急于表现的小雀,“那位陆大哥人看着挺严肃的,但说话很有礼。他昨天和青黛姐姐,还有王老、司夜婆婆说了好久的话呢!我听到他们说起什么……好多年前的事情,好像还跟司夜婆婆有关,还有什么……义士?听着怪复杂的。”

阿竹努力回忆着,词汇有限,描述得有些颠三倒四,但林安却渐渐听出了兴趣。司夜的过往,王老的心结,这些都与清水镇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息息相关。他耐心地听着,偶尔引导性地问上一两句。

正说到关键处,济世堂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深青色劲装,藏蓝披风,正是来看望师傅的陆惊羽。他目光扫过堂内,先是落在阿竹身上,微微颔首,随即,便定格在了林安身上。

两人虽然并不认识,但见彼此打扮也猜出对方是谁。

林安看着陆惊羽的面容,内心有些许波澜,但还是起身,拱手为礼:“陆兄。”

陆惊羽迈步而入,抱拳回礼,动作干净利落:“林先生。久仰大名。”

他的目光在林安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林先生,我们……是否曾在何处见过?陆某总觉得,先生有几分面善。”

林安心头微微一凛。他自然认得陆惊羽,或者说,知道这个人。当年在京城,陆惊羽作为六扇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名声不小,他在某个场合远远见过。但此刻,他绝不能承认。

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随即化为温和而疏离的微笑,轻轻摇头:“陆兄说笑了。林某自沧州水患后,便流落至此,一直在这清水镇行医,此前并未离开过。想必是陆兄记错了,或是林某长相太过寻常,与何人相似吧。”

陆惊羽见他应答从容,不似作伪,眼中的疑虑散去几分,也笑了笑:“许是陆某记错了,或是林先生与某位故人有些神似。”他转而道,“说来还要再次感谢林先生。青黛信中说,她在此多有打扰,还蒙先生与王老照顾家师。”

“陆捕头太客气了。”林安摆手,“青黛姑娘聪慧机敏,帮了我们不少忙。司夜前辈在此静养,王老自是尽心。”他顺势解释,“王老一早就去西山采药了,说是要寻几味安神的药材。青黛姑娘嘛,这个时辰大概在镇公所帮忙处理案牍。”

陆惊羽点头:“原来如此。那就多打扰了,陆某探望下师傅后还要去镇公所处理事情。”

“陆捕头请便。”

陆惊羽探望完师傅后,便告辞转身去了镇公所。林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平静。没一会儿,心中又开始盘算着那五百两银子的事了。

-——

镇公所后院,那间阴森潮湿的牢房深处。

南宫翎靠坐在冰冷的石墙边,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草茎。他身上的伤已被简单处理过,但内息依旧滞涩,那是青黛留下的禁制。虽成了阶下囚,他脸上却不见多少惧色,反而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嘲弄。

牢门铁链哗啦作响,被打开。一名狱卒沉声道:“南宫翎,出来!”

南宫翎懒洋洋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灰,跟着狱卒穿过昏暗的甬道,并非走向公堂,而是被带入了一间更为隐蔽的密室。

密室中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将坐在桌案后的那个身影映照得半明半暗。正是刚刚从济世堂离开的陆惊羽。

南宫翎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嘴角一撇:“哟,换人了?那位漂亮的女捕快呢?小爷我还是更喜欢跟她打交道。”

陆惊羽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得像块铁:“南宫翎,绰号‘一阵风’,近三年来活跃于江南、中原一带,专窃富户、贪官,所窃财物多半散与贫苦百姓,民间誉你为‘侠盗’。”他如数家珍般报出南宫翎的“事迹”,语气中没有丝毫褒贬。

南宫翎扬了扬下巴,带着几分得意:“既然知道小爷做的是替天行道的事,还不快快放了小爷?把贼赃还给那些苦主?”

“替天行道?”陆惊羽冷笑一声,“你可知此次因为你的鲁莽,清水镇一个客栈内的十几个无辜的百姓差点因你而死!”

南宫翎脸色微变,他确实对此感到愧疚,因为自己的鲁莽差点害了客栈那些人。特别是客栈掌柜当时还冒险救他。因此被那男子偷袭以及被青黛抓到此处他并没有多少怨言。

陆惊羽不再与他争辩此事,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更具穿透力:“南宫翎,本名……慕容白,江南姑苏慕容氏长房嫡孙。三年前,家族为你定下与金陵苏氏嫡女的婚约,大婚当日,你于迎亲途中弃轿而走,留书言‘不愿此生困于家族樊笼,欲寻自在江湖’,自此离家,化名南宫翎,流落江湖。慕容家深感蒙羞,已对外宣称与你断绝关系。”

南宫翎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僵住,他缓缓抬头,平静地盯住陆惊羽,眼神中充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六扇门,查得倒是仔细。”

“六扇门不在乎你的家世,”陆惊羽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更何况,一个已被家族除名的少爷,家世于你,于我们,都毫无意义。”

他身体微微前倾,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语气森然:“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惩罚。按律,屡次盗窃,数额巨大,数罪并罚,判你个斩立决亦不为过。即便念你部分财物用于施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刺配三千里,边关苦寒之地为奴,终身不得赦免,亦是最轻的判决。”

南宫翎听着这被刻意夸大、带着恐吓意味的“判决”,脸色渐渐发白,额角渗出汗珠。他虽不畏死,但想到要在那不见天日的苦寒之地了此残生,心中也不由生出寒意。他硬着头皮,强自镇定道:“……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爷我既然敢做,就敢当!愿赌服输!”

“有骨气。”陆惊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过,我给你另一条路走。”

南宫翎眼神一凝:“什么路?”

“上面有人,欣赏你的胆识和身手。”陆惊羽缓缓道,“若你愿意替他们办几件事,戴罪立功,之前的所有罪责,均可一笔勾销,甚至……可以给你一个新的、清白的身份。”

“替官府办事?”南宫翎本能地排斥,他行走江湖,最看不惯的就是官府的做派,“小爷我逍遥自在惯了,可不想当朝廷的鹰犬!”

“放心,并非让你入职六扇门,也非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陆惊羽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循循善诱,“只是一些……需要特殊人才去处理的‘琐事’。你依旧可以是你,甚至,在某些时候,你‘一阵风’的身份,或许更能方便行事。”

他压低了声音,具体说了些什么,密室外的人无从得知。只见南宫翎起初眉头紧锁,面露犹豫,但随着陆惊羽的叙述,他的神色渐渐发生了变化,从排斥到思索,再到最终,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

“……此话当真?”南宫翎沉声问道。

“六扇门从不虚言。”陆惊羽坐直身体,恢复了之前的冷峻,“只要你应下,并按要求完成任务,之前承诺,必然兑现。”

南宫翎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我答应你!不过,若你们事后反悔,或是让小爷我去做违背道义之事,休怪小爷我翻脸无情!”

陆惊羽站起身,阴影笼罩着他大半张脸,只有声音清晰地传来:“那是自然。具体事宜,稍后会有人与你联络。”

说完,他不再多看南宫翎一眼,转身离开了密室,厚重的门再次关上,将南宫翎与一个新的、身不由己的未来,一同锁在了这片昏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