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情困难重重,但大家心里有了章程,也就有了主心骨,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值得庆幸的是,马二小姐马玉瑶只是个娇生惯养的高门贵女。她或许可以仗着姐姐姐夫宠爱,随意出入宫闱,却不可能随便跑出京城,到河间、德州等地方来。所以她必定是利用别人传信,来操纵黄梦龙及洪安等人的。
只要谢薛两家拿住了她所仰仗的信使,找到了她所写的书信,就能证明她涉案甚至是指使他人行凶的事实。她本人和父母亲人都无法再为她的罪行辩驳了。
眼下看来,她派出的信使多半就是麻见福了,禇老三应该是打手,负责协助麻见福行事。
说到禇老三,薛绿提醒谢管家:“那禇老三明知道肖大小姐的家世身份,却还是要命绑架犯取她性命,八成也是马二小姐在背后指使的。如今马二小姐还隐藏在暗中,禇老三又尚未落网,肖夫人与肖大小姐那边还是提防些的好。”
万一马玉瑶的杀心太重,禇老三一计不成,卷土重来,他还与兴云伯府内部的人有勾结。肖玉桃能逃过一回算计,不代表能逃过第二回,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
薛绿是好意提醒,谢管家心里明白,连忙应下了,表示一会儿就去提醒肖夫人。
他还感到很气愤:“那马二小姐怨恨咱们家不肯答应亲事,要报复老爷和少爷,也就罢了。肖家与我们家只是有交情罢了,又不是至亲,她盯上肖大小姐做什么?人家又没得罪过她!”
薛长林在旁笑道:“您老怎的就看不明白呢?先前你家少爷不是说,皇后宫中的禇宫人因为感激马二小姐大恩,特地在你们少爷面前为马二小姐说了许多好话,马二小姐却因为妒忌她曾与你们少爷说话,便处处为难她么?
“这马二小姐妒性这般重,连别的女子跟谢少爷说话都不许,那肖大小姐是谢少爷师姑之女,绮年玉貌,还与谢少爷相熟,她岂有不妒忌之理?她特地让自个儿的叔伯兄弟来求娶肖大小姐,说不定也是为了杜绝谢肖两家结亲的可能哩!”
谢管家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我们少爷从小看着肖大小姐长大的。他们份属师兄妹,其实跟亲兄妹没什么两样。我们少爷怎么可能会娶肖大小姐?老爷夫人和肖夫人都从来没这么想过!肖老爷也没有!”
薛德民道:“你们自己人,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可这马二小姐又不知道你们两家相处的情形,会有猜忌,也在所难免。她这等性情狠毒的女子,动辄要人性命,明明倾心于你们少爷,却还要对谢大人产生杀心,你怎知她会怎么想?”
谢管家想想也是,便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了:“我若是能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岂不也成了她那样的恶人?总归我知道是她干了坏事就成。”
那马二小姐还哄骗了兴云伯府的寇姨娘和肖二小姐,说不定还有兴云伯夫人呢。她在今年端午时,好像来过德州游玩,回京后还找到谢咏,说替他师姑、师妹送东西给他。
其实她送的都是些寻常德州特产,谢咏早就见惯了,根本不是肖夫人母女所赠。马二小姐就是在找借口与他亲近而已。
也不知道她跟肖家的女眷都说过些什么,万一还有蠢人对她的谎话信以为真,要对肖玉桃再下毒手怎么办?!
谢管家越想越着急,便要起身告辞。
薛绿又再提醒他:“不但肖夫人和肖大小姐有危险,谢家那边,您老也不能掉以轻心。马二小姐会算计谢大人,焉知她不会对谢夫人重施故伎呢?”
谢管家冷笑道:“若她当真敢对夫人下毒手,便休想我们少爷会饶过她了!到时候少爷父母亲人尽丧,还有什么可顾虑的?直入京城取了她性命,再把她的罪证拿出来,便是皇上和朝中的大人们,也要说我们少爷杀得好!杀得对!”
谢管家气冲冲地离开了薛家,胸中满是气愤。但走着走着,他渐渐冷静了下来,把自己刚说过的话重新拿出来细细思量,却只觉得心酸。
别看他说这番话说得那般斩钉截铁,好像确认谢咏一定会这么做似的,事实上,他打从心底里不希望谢咏走上这条路。
就算老爷谢怀恩已经被人害死,谢夫人也有可能被人算计谋害,可谢咏还有别的亲友,怎能抛下一切,就只为了向马玉瑶报复呢?哪怕在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谢管家也希望他能过得顺心如意,不要为一个马玉瑶自寻死路。
一个马玉瑶死不足惜,可她背后有皇帝和皇后。如今谢咏已失去了父亲,倘若再得罪了皇帝皇后,那就连东海剑庐也无法再庇护他了。
东海剑庐固然有自己的气节和坚持,可太|祖遗命在上,他们更希望能与今上和解,而不是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倘若谢咏杀了马玉瑶,皇帝很有可能迁怒东海剑庐,剑庐弟子处境越发艰难,到时候谢咏便再也无法见容于师门了。
谢管家希望谢咏能好好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即使失去了父亲,也还有母亲相依为命,有师门提供庇护与关爱,将来还能得一段称心如意的姻缘,生儿育女,美满一生。
跟少爷谢咏的一生平安喜乐相比,马玉瑶死不死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老爷在天之灵,还有远在春柳县的夫人,想必也会赞同这一点吧?
谢管家步履沉重地来到了兴云伯府,求见肖夫人。
如今肖家与马家婚事未成,肖夫人又正在气头上,哪怕兴云伯夫人与肖老爷依然觉得有些晦气,也没人拦着谢家人上兴云伯府的门了。谢咏如今就每天过来,向肖夫人禀报官府的调查进度。
谢管家进正院的时候,正看到肖夫人的心腹大丫头素影领着一个面生的粗使男仆退出来,与他擦肩而过,还微笑着向他行礼致意。
谢管家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等婆子们禀报了肖夫人,掀起门帘后,便直接进了正屋上房。
肖夫人端坐在上,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表情看起来却有些冷。
谢管家与她相熟,一眼就看出,她定然得了什么令人震惊的新消息,忙问:“肖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肖夫人轻笑了一声,“刚刚知道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罢了。没想到啊,我居然还能叫个半大孩子算计了!吃了那么多亏,都没想到她头上。看来我久不发威,有人把我当病猫了呀!”
谢管家听得好奇:“是哪个半大孩子这么大胆?”
“还能有谁呀?”肖夫人嗤笑,“自然是马家那位最得皇后娘娘宠爱的二小姐了!端午时她特地到德州来,我还以为她是想讨好我,让我在你们一家面前为她多说好话呢。没想到,人家的志向大得很!都敢替皇帝做主了!”
谢管家听得越发好奇起来:“怎么又是她?她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