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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的怀柔影视基地,还浸在凉雾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冷气息,偶尔夹杂着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更显得这片巨大的影视城在黎明前格外的寂静。

李红星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大步流星地往奉天殿布景走去。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上,节奏感十足。

虽然身体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倦意,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血液里仿佛有某种东西在燃烧,那是对表演的渴望,对角色的执着。

老远,他就听见木工组在调整殿门的合页,“吱呀”一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仿佛是五百年前的宫门在缓缓开启,将他拉入那个波诡云谲的大明王朝。

走近了才看清,那座按一比一复刻的皇极殿(嘉靖朝奉天殿)比想象中更压人——一百零八根盘龙金柱漆得锃亮,柱身上的龙鳞用金粉勾勒,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仿佛随时会活过来,腾空而起。

穹顶的星宿图用青蓝两色涂画,高得望不见顶,只有几缕晨光从高窗的窄缝挤进来,在金砖地面上投出带尘埃的光柱,像把大殿切成了明暗两半,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阴影,预示着即将在这片殿堂上演的权力斗争。

“红星,来得挺早。”美术组的王哥正蹲在地上,用一块细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金砖上的浮尘,看见他来,直起腰捶了捶背,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充满敬意的笑容,“今天这场戏可是重头戏,张导凌晨三点就来了,在里面琢磨半天了。估计是昨晚又没睡好,这老头子,一遇到大场面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李红星点点头,心里对张立导演的敬佩又深了几分。他知道,张导对戏的严苛是出了名的,但正是这种近乎偏执的追求,才能成就了《大明王朝》这部剧的经典。

他跟着王哥走进殿内,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松烟味,是为了模拟古代殿堂的熏香,冷不丁吸一口,鼻腔里都带着凉意,仿佛真的置身于那个遥远的时代。

张立导演果然站在龙椅旁,手里捏着剧本,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龙椅,仿佛那不是道具,而是真正的帝王宝座,上面坐着的是那个喜怒无常的嘉靖皇帝。

连李红星走到他身边,他都没抬头。

“先去换衣服,冯保今天是背景板,但眼神别散。”张导头也不回地说,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这场戏看陈老师的,你好好学。他演嘉靖,那可不是演,那是活生生的嘉靖再世。”

李红星应了声,张导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深意。他知道,张导是在提醒他,即使是配角,也要有自己的光芒,更要懂得如何从前辈身上汲取养分。

他转身去化妆间,刘姐已经在等他,手里拿着浅白色的粉底,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今天得把你脸画得更白些,冯保站在御道边,得显卑微,不能抢了大臣们的戏,但也不能没存在感。”刘姐一边熟练地为他上妆,一边轻声叮嘱道。

她的手很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李红星闭上眼睛,感受着粉底在脸上均匀铺开的冰凉触感,脑海中浮现出冯保那张苍白而阴柔的脸,他知道,刘姐是在用她的方式,帮助他更好地进入角色。

化妆时,刘姐唠起家常,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昨晚晚晴给我发消息,问你今天拍不拍夜戏,说给你炖了银耳羹,让你收工早了就回去喝。这姑娘,真是个贴心人。”

李红星心里一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她虽然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但她的心,却一直与他同在。

“她还跟您联系了?”李红星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

“那可不,”刘姐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那姑娘心细,知道你在剧组累,总问我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够不够。

行了,换衣服吧,飞鱼服我给你熨好了,别穿皱了。今天你可是要站在嘉靖皇帝身边,代表司礼监的脸面,可不能马虎。”

换好衣服出来,殿里已经站满了人。倪大虹老师、黄志忠老师他们都穿着厚重的朝服,跪在金砖上,膝盖下垫着薄垫子,却还是能看出难受——朝服的下摆又宽又沉,跪久了腿肯定麻。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抱怨,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拍摄的开始,这种对艺术的敬畏和奉献,让李红星深受触动。

李红星走到御道西侧的位置站定,他刻意将自己的身形压低了几分,眼神也收敛起来,努力让自己融入背景,成为一个合格的背景板。

身边的小太监演员凑过来小声说:“红星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有点紧张。陈老师的气场太强了,我感觉我腿都软了。”

李红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怕,跟着前辈们的节奏来。把你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太监,感受那种压迫感,那种卑微,你就能找到感觉了。”

他的目光落在陈保国老师身上,只见陈老师正站在殿门口,闭着眼睛,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像是在找感觉,又像是在与天地沟通,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嘉靖皇帝的世界里。

突然,陈老师猛地睁开眼,眼神里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威严——那是嘉靖皇帝的眼神,不是陈保国的。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帝王的猜忌、疲惫、愤怒和深不可测的心机,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的虚妄。李红星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知道,真正的嘉靖皇帝,已经降临了。

“各部门准备,Action!”

张导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殿门缓缓推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仿佛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开始转动。

陈保国老师饰演的嘉靖皇帝走了进来。他穿的道袍很宽,料子是粗布的,跟周围华丽的朝服格格不入,却透着一股更甚的压迫感。

他没有走向龙椅,而是绕着跪在地上的大臣们走,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让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李红星屏住呼吸,他能感受到身边小太监演员身体的轻微颤抖,也能感受到大臣们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看着陈老师的手指拂过盘龙金柱,指尖在龙鳞上停顿了一秒,像是在感受权力的重量,又像是在与这条象征着帝王权力的巨龙进行无声的交流。

然后,他拿起太监递来的奏疏,翻页的动作很慢,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那笑声很轻,却让殿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仿佛连空气都被这股无形的威压所冻结。

突然,笑声停了。陈老师猛地抬头,眼睛里像燃起了火,那是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怒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大殿。

他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震得殿顶的灰尘都往下掉,仿佛连这坚固的殿堂都在为帝王的怒火而颤抖。

“国库亏空!民不聊生!北有鞑靼!南有倭寇!”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心头。

李红星的心脏猛地一缩,手心出了汗——他能清晰地看到陈老师脖颈上的青筋暴起,看到他捏着奏疏的手指泛白,看到他的眼神扫过大臣时,那种失望又愤怒的复杂情绪,仿佛要将所有人都生吞活剥。

这种表演,已经超越了演的范畴,而是真正的活在了角色里。

“而你们!”陈老师用奏疏指着跪在地上的人,声音里带着嘶吼,带着一种绝望的质问,“把朕当成关在西苑的傻子吗?!”

最后那声“啊?!”像是巨龙的咆哮,震耳欲聋,直击灵魂。

李红星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在震,身边的小太监演员吓得肩膀都抖了,甚至有几个年轻的群演,脸上露出了真实的恐惧。

这一刻,他们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面对着一位震怒的帝王。

“咔!”

张导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甚至有些破音:“完美!陈老师,您这情绪太到位了!简直就是嘉靖附体!这一段,绝对能载入史册!”

陈老师瞬间恢复了温和,快步走到倪大虹老师身边,把他扶起来:“老倪,刚才情绪有点收不住,演得太投入了。”

倪老师摆着手,喘着粗气,脸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由衷的赞叹:“没事没事,你这股劲儿,我都快真以为是嘉靖来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差点没跪稳。”

李红星还站在原地,脑子里全是刚才的场景——陈老师从温和到爆发的层次,那种把角色揉进骨子里的表演,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之前对“演员”的理解太浅了。

他意识到,真正的表演,不仅仅是模仿,更是要将自己的灵魂与角色融为一体,去感受角色的喜怒哀乐,去体验角色的生命。

收工后,李红星坐上车,第一时间给夏晚晴发消息:“今天看陈老师演戏,太震撼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感觉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夏晚晴很快回复:“我就知道你会有收获!晚上回来给你炖了银耳羹,再跟我好好说说细节,我帮你分析分析。别气馁,你也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