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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没灯,只有点儿月光从石头缝里漏进来,照得人脸青白。

那被捆成粽子的人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撕下来后,露出一张带着浅疤、棱角分明的脸。

他看着夜凰,眼神里的凶狠底下,藏着压不住的惊疑。

韩青山也倒抽一口凉气。

军中夜不收!

那是精锐里的精锐,干的是刺探军情、深入敌后的玩命勾当。

这人怎么会盯上他们这个小小的书院?

夜凰没理会那人的目光,蹲下身,手指在他被反剪的手腕、胳膊的肌肉线条,还有肩胛骨的形状上仔细按了按。

那动作不像审问,倒像个验货的。

“骨相硬,肌筋韧,是北边军中打熬出来的底子。”夜凰声音不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韩青山和那疤面人听,“但发力方式偏阴柔,带了点南边水匪的路数。被除名后,在江湖上混过,沾了腥气。”

疤面人身体又是一震,这次连嘴唇都抿得发白。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几句话几乎把他老底掀了个干净!

“谁派你来的?”夜凰终于抬眼,看向他。那眼神平静,却像两把冰锥子,直直扎过来。

疤面人咬紧牙关,把头偏向一边,摆明了不肯说。

夜凰也不急,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摊开来,里面是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微弱月光下闪着幽光。

“军中熬刑的法子,我略懂。卸关节,刺穴道,让人疼到骨头缝里,却死不了,也说不出话。你要试试?”

她的语气太平淡了,平淡得让人心底发毛。

疤面人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这女人不是说笑。

“或者,”夜凰话锋一转,指尖捏起一根最细的针,“我给你个痛快。你说了,我让你走得利索点。不说,我就用这针,慢慢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废了你的功夫,再把你扔回给你的主子。你觉得,一个废了的夜不收,对你背后的人来说,还有活路吗?”

疤面人脸色彻底变了。

他不怕死,但怕变成废人,更怕被主子清理门户,那下场比死还难受。

他看着那根细针,又看看夜凰毫无波动的脸,心理防线终于垮了。

“……是…是彭爷…”他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

“彭连海?”韩青山追问。

疤面人艰难点头:“是…‘翻江蛟’彭连海…他接手后,清理李莽的旧部,查那批…那批不见了的货…查到李莽死前,和德云书院的人密谋对付你们书院,还派了‘刀疤刘’动手,结果‘刀疤刘’也栽了…彭爷觉得…你们书院不简单,让我来…摸摸底。”

果然是因为李莽和那批兵器!

夜凰心下了然。

彭连海比李莽更谨慎,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派人来探查。

“除了你,彭连海还派了谁?对书院,他知道多少?”

“就…就派了我一个。彭爷刚上位,人手也紧…只知道你们书院有个女先生,教出个少年秀才,可能…可能和李莽的死、还有那批货的失踪有关…具体的,让我来查清楚…”

“德云书院那边呢?彭连海什么态度?”

“彭爷…不信他们。觉得赵管事的死有蹊跷,可能…可能是你们,也可能是他们自己灭口…他暂时没动德云书院,但…也没打算放过。”

问清楚了想知道的情报,夜凰站起身,对韩青山使了个眼色。

韩青山会意,上前一步。

疤面人以为要灭口,闭上了眼睛。

谁知韩青山只是把他提起来,重新塞好嘴,加固了绳索,并没有下杀手。

夜凰看着疤面人疑惑又带着一丝庆幸的眼神,冷冷道:“留你一条命,是让你给彭连海带个话。”

疤面人猛地抬头。

“清风书院,只想教书育人,不惹事,也不怕事。李莽的死,是他自己找死。那批货,我们没见过,也没兴趣。彭连海若想安稳坐他的位置,就别来沾边。若是不听劝…”夜凰顿了顿,语气里的寒意让疤面人打了个哆嗦,“李莽就是下场。”

说完,她不再多看疤面人一眼,转身走出了洞穴。

韩青山紧随其后。

“先生,真放他走?”出了洞穴,韩青山忍不住问。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杀了他,彭连海还会派别人来,而且会更隐蔽,更麻烦。”夜凰看着远处沉沉的夜色,“放他回去,把话带到。彭连海是聪明人,在没摸清我们底细前,不会轻易再动。这能给我们争取时间。”

她回头看了一眼洞穴方向:“况且,一个被吓破胆的舌头,有时候比死人有用。彭连海听完他的话,会怎么想?他会更忌惮。”

韩青山恍然,佩服先生思虑周全。

“接下来,我们得抓紧了。”夜凰语气凝重,“彭连海只是暂时的麻烦,德云书院和县衙那边也得防着。书院必须尽快站稳脚跟。”

“铁柱的秀才功名是个护身符,但还不够。得让更多孩子学出个样子来。狗蛋的算学,石小石的眼力,赵小五的机敏,陈大虎那股劲儿…都得用起来。”

“我明白。”韩青山重重点头。

第二天,书院一切照旧。

孩子们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多么凶险的事情,依旧在晨光里读书、练字。

只是讲堂的墙上,夜凰让人挂上了一幅她自己画的、略显粗糙的大周边疆域图。

上课时,她不再只讲圣贤书,开始穿插着讲些地理风物,各地物产,甚至简单的天下大势。

她讲北边的游牧部落为何总在秋高马肥时南下,讲江南的稻米如何通过漕运送到京城,讲边关一座城池的位置为何关乎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这些内容,对王铁柱、李狗蛋这些农家孩子来说,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连一直对书本不太感冒的陈大虎,听到关于战马、关于城池攻防的内容时,也竖起了耳朵。

“先生,懂得这些,有什么用?”有一次,栓子忍不住问。

夜凰看着台下一个个稚嫩却认真的脸庞,缓缓道:“懂了这些,你们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脚下这片土地是什么样子。将来,无论是考功名,还是做别的,心里都能有个谱,不至于成了睁眼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她没说什么大道理,但孩子们似乎听进去了一些。

下午的实践课,夜凰把内容扩展了。

除了照料作物,她还让韩青山教孩子们一些强身健体的基础拳脚,不是为了打架,而是“身体是根本”。

陈大虎发现,书院的日子,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虽然饭菜还是粗糙,规矩还是多,但每天好像都能接触到点新鲜东西。

尤其当他发现自己庄子上那套看天、看地、摆弄牲口的经验,有时候竟然能和先生讲的东西对上号时,心里那点抵触,不知不觉又少了几分。

他甚至主动去找王铁柱,别扭地请教那几个老是写不好的字该怎么下笔。

王铁柱也没笑话他,拿起树枝,就在地上一边写一边教。

书院像一棵正在努力扎根的树,在风雨欲来的环境中,拼命汲取着养分,等待着,也准备着。

放回去的那个疤面人,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开,最终会引来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夜凰清楚,被动等待,从来不是她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