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山的训练卓有成效。
书院的学生们，尤其是半大的小子们，在经历了最初的鬼哭狼嚎后，体质和精气神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着。
石头本就底子好，如今更是沉稳有力；栓子虽然依旧跳脱，但动作敏捷了不少；连王铁柱这样的“文弱”书生，也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基础的训练。
女孩们则更加机警，眼神里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锐利。
韩青山不仅教体术，偶尔也会在夜凰的默许下，穿插一些基础的侦察与反侦察常识，比如如何利用地形地物隐匿身形，如何通过脚印、折断的树枝等痕迹判断人员动向，如何在不同环境下辨别方向。
这些知识对孩子们来说新奇又实用，学得格外认真。
这一日训练间隙，韩青山看着在场地上挥汗如雨的半大孩子们，对身旁的夜凰低声道：“山长，这些孩子都是好苗子，心性纯良，肯吃苦。假以时日，必有所成。尤其是石头，沉稳果决，是个当斥候的好料子。”
夜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孩子们，最后落在正在纠正赵明格斗姿势的石头身上。
石头的确进步神速，身上有种超越年龄的坚毅。
“他们是书院的未来，也是…我们未来的根基。训练时还需把握好分寸，莫要伤了根本。”
“明白。”韩青山点头，“我有数。只是…山长，我观书院似乎并非寻常蒙学，所授所学，皆有所指。可是在防备什么？”
夜凰看了韩青山一眼，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韩教习在边军时，可知情报之于战局的重要性？”
韩青山神色一凛，正色道：“斥候便是军中之耳目。一队精锐斥候所获情报，有时可抵千军万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书院亦然。”夜凰淡淡道，“居安思危。有些人，不愿见我们安稳。”
韩青山若有所思，不再多问。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既然选择了留下，那么守护书院，便是他的职责。
这时，石小石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对着夜凰使了个眼色。
夜凰会意，对韩青山道：“韩教习，这里交给你了。”便转身走向石小石。
两人来到僻静处，石小石压低声音道：“姐姐，查到了。拍下周茂药材铺的那个外地商人，姓胡，登记的是江南来的药商。但张前辈那边通过府城的兄弟查到，这个胡商在府城的落脚点，与之前和林乡绅接触的那个客商是同一处！
而且，那胡商拍下药材铺后，并未大肆进货或改变经营，似乎在…似乎在清点库存，尤其是对一些治疗外伤、消炎镇痛的药材特别关注。”
治疗外伤、消炎镇痛？
夜凰眼神微凝。
这绝非普通药商的经营思路。
寻常药铺，主打应是滋补养生、常见病症药材。
如此针对性…倒像是为某种特定需求做准备，比如…蓄养私兵、或是准备一场见不得光的行动？
“还有，”石小石继续道，“咱们的人在邻县发现，林乡绅家近日采买粮食肉类的数量明显增加，而且…而且他家庄子里的几个护院教头，最近经常往城外的一处废弃砖窑跑，行迹鬼祟。”
林乡绅、府城客商、针对性药材、异常物资采买、秘密据点…...这些线索碎片在夜凰脑中迅速拼接。
“做得很好。”夜凰赞许地看了石小石一眼，“告诉张前辈，想办法摸清那个废弃砖窑里的具体情况，有多少人，什么装备，日常做什么。但切记，安全第一，宁可查不到，也绝不能暴露。”
“明白！”石小石领命，匆匆离去。
夜凰独自站在原地，心中冷冽。
对手学乖了，不再使用地痞流氓那种低劣手段，转而开始暗中布局，积蓄力量。
这反而说明，对方更加重视，也更具威胁。
直接端掉那个砖窑？
容易打草惊蛇，且对方在暗处，未必只有这一个据点。
上报官府？
无凭无据，反而可能被反咬一口。
最好的办法，是以静制动，暗中监控，摸清对方全部计划和人员部署，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情报支持。
看来，听雨阁的建设，必须加速了。
不仅要在清河县、邻县布网，触角还需伸向府城，至少要能监控陈师爷和那个胡商的动向。
她回到书房，铺开纸张，开始给张瘸子书写更详细的指令：扩大情报网覆盖范围，重点监控府城陈师爷宅邸、胡商落脚点、以及邻县林乡绅家及废弃砖窑。尝试收买或发展这些关键地点周边的底层人员，如更夫、小贩、仆役等，建立长期情报来源。所需银钱，可酌情增加。
同时，她也意识到，书院自身的防御力量还需加强。
韩青山的训练是针对个人的，书院整体还需要更完善的预警和防御体系。
她需要利用现有的条件，结合韩青山的军事经验，对书院进行一番改造。
夜幕降临后，夜凰将韩青山请到书房，摊开一张她手绘的书院及周边地形草图。
“韩教习，依你之见，若有人欲对书院不利，可能会从哪些方向发动袭击？书院现有的防御，有哪些薄弱之处？”夜凰开门见山地问道。
韩青山有些意外，但很快进入状态，他仔细看着草图，手指在上面点点画画：“后院围墙低矮，且靠近山林，易于潜入，是首要弱点。前院大门虽坚固，但若遇强攻，支撑不了多久。院内缺乏制高点和交叉火力…呃，我是说，缺乏可以了望和互相支援的点位。水源只有院中水井，若被投毒或切断，后果严重…”
他结合自己的军事经验，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多处隐患。
夜凰认真听着，不时发问。
两人在灯下商讨至深夜，初步拟定了一套包含明哨、暗哨、陷阱、预警装置、应急撤离路线在内的立体防御方案。
许多点子都借鉴了军中营寨的布置，但又根据书院的实际情况进行了简化改良。
“山长…”商讨完毕，韩青山忍不住感叹，“您…似乎对这等防御之事，也极为精通？”
经过一番商讨下来，他越发觉得这位年轻的女山长深不可测。
夜凰避重就轻：“多思多想，有备无患罢了。具体布置，还需劳烦韩教习明日带着学生们一起动手。”
“义不容辞！”韩青山抱拳。